第七章 给我安静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同时，在秦雨笙的眼里，连杨渝晟也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你愿意吗？”
罗老师望着秦雨笙前面的那个同学。
秦雨笙这时才回过神来，再看去时正好将杨渝晟那抹淡淡的笑意收入眼底。
前面的那位同学很快就欣然接受。
“为什么？”还没等杨渝晟落座，秦雨笙的问话就脱口而出。
杨渝晟挑眉：“你难道不知道吗？”
秦雨笙皱眉：“说。”
杨渝晟佯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咱们师徒这么多天，你还不了解为师吗？为师当然是为了你啊。”
秦雨笙：“……我谢谢您嘞。”
“行了，放学吧。”
“没写完暑假假作业的人心里都有个数，回去一定要补好，多久补好多久给你报到！”罗老师晃着手中的备课本，作出最后的警告。
秦雨笙叹了口气。
何必呢？学不好的还是学不好，学好的还差这点作业？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那条道路，而最终结局会如何只能靠自己的本事。
但总有人有捷径。
秦雨笙起身时看了一眼在老师一声令下便逃得飞快的李安浩，有些微胖的身躯在此时看起来敏捷极了，却不知道平时的体育课为何要想尽一切办法逃脱。
成为富二代也是本事的一种吧？
投胎投的好……
秦雨笙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画面：一条长着李安浩脸蝌蚪般的生物以极其迅猛的速度钻进了一个有着皇宫外包装一般的房子里。
“噗……”
秦雨笙被自己脑补的想法逗笑，却在转角处忽然看到面无表情的林婧初。
显然她正在想些什么，以至于直到秦雨笙走到她的面前时她才回过神来。
秦雨笙没有放过林婧初再回过神来那一瞬间的满脸黯然，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林婧初带着这么多种情绪的脸。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美，却又不知在何处平添了几分忧伤。
就如同将在正微笑着的蒙娜丽莎脸上嘴角微微向上线条画直。原本的平易近人，忽然变成了冷若冰霜。
“走吧。”
秦雨笙轻轻地说道。
两人沉默地踱步走出校园。
“笙儿。”
林婧初忽然开口，语气平常，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却足以让秦雨笙知晓她现在的茫然。
林婧初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做韩旭阳。
那是在这个暑假的一日清晨，缓缓升起的太阳用炎热的气息向人们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林婧初还处于朦朦胧胧的梦境中，忽然听到了一阵专属于摩托车发动机清脆的轰鸣声，原本惺忪的睡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林婧初恼怒地跳了起来，趴在窗子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打扰了自己的梦境。
一眼望下去，楼下确实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斜靠着摩托车，戴着头盔，看不清面目，却让林婧初本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咽了下去。
而在林婧初看到那人的同时，那人也一眼看到了从窗口探出头来的林婧初，连忙开口喊道：“婧婧，我要搬家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搬到哪里，但应该高考之前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是来……是来向你告别的。”
林婧初愣在了原地，此时明明是盛夏，她却感觉到丝丝凉意。
她二话不说跑下了楼，出楼梯口时已然换好了一身装扮，只有头发还微微散乱地披在背后。
“为什么这么突然？”
林婧初直直地站在韩旭阳的面前，蓦然发现这个儿时的玩伴已经不知不觉地有了一副略带成熟的面庞以及让人微微仰望的身高。
“这是我爸妈决定的，也没和我商量，不好意思啊。”韩旭阳挠了挠头。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也是第一次，林婧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而且这种感觉简直比在经历一帆风顺的考试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数学最后一题的感觉还要难受。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我先走了。”
韩旭阳说着，做势转身便要踏上摩托车离开，背后林婧初声音忽然轻轻地将他叫住了。
“韩旭阳，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旭阳的身影猛然颤了一下，下一秒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已经抬到半空中的腿重重地踩住摩托车的踏板。
“是啊，我是喜欢你。”
韩旭阳并没有回头，但林婧初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语气中满满的酸涩。
“可是你又不喜欢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尾音略带疑问的语气夹杂在摩托车的尾气之中，让林婧初呛得有些难受。
“笙儿，我好像失去了些什么……”
秦雨笙紧紧咬着唇，心一点点地沉重下去。
在这个暑假里，林婧初经历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离别，而自己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每当她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这场离别，不知会有多痛苦。
“所以，笙儿，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林婧初看着沉默的秦雨笙，突然说道。
秦雨笙一怔，望向林婧初，她微红的眼眶出现在秦雨笙眼前，浓浓的纠结与悲伤瞬间映入秦雨笙的心底，让她猝不及防。
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自尊心作怪时的刻意疏远呢？
可那并不是认真的啊……
“不会的。”
秦雨笙一把拉过林婧初的手，给了她一个满满地熊抱。
“我们永远都是闺蜜，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永远都不会离开的。这次是我的错，但以后绝对不会了。”
“真的，我保证！”
秦雨笙放开林婧初，竖起三根手指。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一直，一直赖着你不走！这么好的闺蜜，我还求之不得呢，怎么可能舍得抛弃呢！”
秦雨笙看着林婧初的眼睛，满脸认真。
这么多年的闺蜜下来，秦雨笙就算情商再低也知道林婧初外冷内热的性子。
虽然林婧初给别人的感觉总是生人勿近，但她心底却是满满的细致柔软，也总是能敏锐觉察到一些东西的改变。
可秦雨笙并没有改变。
直到林婧初也认真地点了点头，秦雨笙才继续开口安慰着身边的闺蜜。
“这就对了嘛，谁舍得离开这么好的婧婧呢？我想即使是你说的那个韩旭阳，他也舍不得离开你的，他也是迫于无奈的。”
“是吗……”
林婧初的脸上有了难得一见的迷茫和恍惚，语气中更多的是遗憾而不是疑问。
秦雨笙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
“婧婧，你……你不会是也喜欢他吧？”
“嗯，是啊。”
林婧初满脸的理所当然让秦雨笙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倒也挺庆幸的。”
林婧初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秦雨笙也有些遗憾地感伤着：“这种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噗……笙儿，”林婧初倒是先笑了，“你不会以为我庆幸的是我没把这事说出来，所以更难过的是我而不是他吧！”
“难道不是吗？”
“我庆幸的才不是这个呢，我庆幸的是不管过程怎样，他好歹是走了。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东西，都是阻止我考上一中的阻碍！”
秦雨笙看着林婧初满眼的炽热，心中一时间也充满了正能量。只不过她并没有看到，那快要溢出炽热的眼底，是让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哈喽，我是你们新的英语老师，我姓易，以后你们叫我易老师就行！”
一个模样大概二十几岁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热情地介绍着自己，与台下死气沉沉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一任英语老师走的时候曾对班上的同学警告过她走了之后会换一个很凶很严厉的老师过来。
而班上的同学即使不听英语课，却也知道这里面的分量。
而现在，台上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已经让班上所有的同学最后一根警惕的弦都松下来了。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温柔漂亮女老师嘛，怎么可能会和凶这个字搭上边？
于是大家都各做各的事，补作业的补作业，聊天的聊天，甚至还有低着头在桌下不知道干些什么事的。
“学校换个这么年轻的老师来，就不怕被我们气哭吗？”
唐琪朝教室里扫视一遍，有些奇怪地道。
“就是啊，我们这个班的人在英语课上要么修炼武功秘籍，要么修炼傀儡术，还有一群修炼时间魔法和幻境魔法的，”李安浩点头表示赞同，“我倒觉得是学校已经对我们放弃治疗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
杨渝晟听到这话后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
秦雨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练习册，抬起头解释道：“他指的是看小说，发呆，睡觉和做梦的人。”
“诶诶诶，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把我们的底给透露出去啊！”
秦雨笙白了他一眼。
“你好歹也考虑一下再透露出去呀，真是个叛徒！”
李安浩不甘心地又加了一句。
秦雨笙却不再理睬他，拿起练习册递给杨渝晟。
“正好问下第6题，这个题怎么写啊？”
“这个题还不会？我不是前几天还跟你讲过吗！”杨渝晟似乎有些生气。
“当时听得有些迷糊，再加之时间一久，这不就不小心给忘了嘛！”
李安浩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行了一番，最后还是装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年头人心都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教室渐渐闹了起来。
台上的易老师依然眼睛平视前方，只是原本撑在讲台上手渐渐伸了下去，慢慢转动着挂在腰部的扩音器的音量旋钮，将扩音器的音量调到了极限。
然后就见她微微低下头。
“给我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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