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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久违的暖意


终山不见山不再,事过无故思无痕。

昨日是是幻非幻,今时历遍实似实。

失败,失败,失败,你一直没尝过成功,所以你一直没有满足。

过去的梦魇依旧没有放过我,失败的悔恨和不甘从未淡过。

“啊!”

苟剩从梦里惊醒,修者炼气炼精,已经不太会做梦,他还能做噩梦,也真是稀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有所惧梦有所见。

苟剩嘀咕着,在叨念什么,就像不停地祈祷的虔诚信徒,渴望着心灵的安息。

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都过去了!那些失败都过去了,我都记不得了!!

“对不起呢。”

她伸出的手,他没能握住。

“啊!”

啊!

苟剩冲出房门,跑到洗浴间拿起一桶冰冷的水,整桶倒下,淋得浑身湿透。

他的病才刚好没多久。

“那就得费些工夫再开一个房间了。”

那些日子的折磨,磨得耐性消泯,磨得苦忍安定,磨得觉得够了,磨得……恩义两清。

是吗?还清了?

“啊!”

“啊!!”

“啊!!!”

你终究没有寻求他的归来,你终究没有寻求他的肯定,你终究是暗戳戳地想要独占她。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碰她!我没有睡她!”

可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噗!”

苟剩走火入魔了。

鲜血从肺腑涌动,到喉咙,到嘴唇,到喷洒,毫不怜惜他的身体。

“对,我终究得放下对恩义的执着,我,没办法不去想念把我从空洞死寂的过去拉到现实里,勾引我,玩弄我的雨娘。”

“我承认我私欲过甚,可我也确确实实熬过来了,我到最后守住了对王三水的义报,哪怕内心扭曲了,我也是做到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扛到了最后。”

嘴里溢出的鲜血就像是新生的脐带血,在这个夜里格外地耀眼。

刺得目睹这一切的真娘挪不开双眼。

她等了很久,等到苟剩脸色苍白,等到苟剩就要晕倒,她才从空中降下,快步扶住他。

在合欢宗她见过很多痴男怨女,也见过浓情似蜜,但唯独没见过苦苦跟自己过不去,非得求个清白的人。

真是傻呢。

真娘抚摸着苟剩苍白的脸庞,不由得叹气。

施展灵力蒸发他衣物上的水分后,她才想着要把他带回卧室,但又是担心。

这时的苟剩似醒非醒,把他一个人扔客居实在不妥。

到最后,真娘只得把苟剩带到她的房间里,替他理顺身体里涌动的灵力。

不知不觉中,连她也睡了过去。

已经好久没享受过睡眠的舒坦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真娘首先是替苟剩测了身体的状况,见没事才安心。

只是她一起身,披在她身上的衣袍就滑落。

真娘看着那衣袍发了会呆,好久才露出笑容,捡起衣袍放回衣柜。

昨晚她是没穿这衣袍的。

她去煎了药,到苟剩醒了后,先是关心地问了下他感觉怎样,“没问题了吗?”

苟剩点头,只不过那动作虚弱得宛若秋风垂柳,无力萧瑟。

“先休息吧,本来昨天找你是想通知你关于家族职务的事,现在不急,养好身体再说。”真娘柔声说道。

苟剩惯性地想要点头,但意识清醒了一些,立即就摇头说道,“先告诉我职务怎么安排的。”

“也没什么紧要事,我不太想你去当武职,所以就利用议事的权力,安排你做我的下属。”

“议事会给你职权了?”

“嗯。”

“哪方面的。”苟剩的话简短直接,平淡地机械化一般。

“在水畔会所和村庄管理协会里选。”

“还没选好吗?”

真娘嗯了声,看着苟剩想开口,但最终又是什么都没说。

苟剩有留意她,自然不会放过细节,“你昨天是想和我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

“是。”

“让你见笑了。”

真娘摇摇头,看着苟剩的眼神很柔和,柔和得让苟剩感觉有些晃。

所以苟剩撇过视线,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选村庄管理协会吧。”

“我原本以为你会建议我选更擅长的水畔会所的。”

“你是这么看我的啊。”

大概是苟剩的声音太过平淡,真娘觉得她说的话被误解了,生怕伤了他的心似的连忙否定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

咚的一声!

心脏在悸动,就像那场大雪还在下。

如果他没犯错,如果那时候他在内屋,如果他能承受弃义的罪,是不是,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噗!鲜血就像泼墨一般,漫过真娘的眼前,让她怔怔地,睁着眼发着愣。

苟剩抓住她的手,嘶哑着声音,“不用说,不用说的,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我不该生你气的,我要是,要是陪着你的话,那么,那么。”

真娘醒悟过来,喊道,“放松放松,我是真娘,不是雨娘!”

“不要再执拗在幻觉里面了,你还活着,你还替雨娘和三水活着!不要去想,你会出事的。”

视野里真娘哭了,这么个美丽的女人梨花带雨的,很让人怜惜的。

苟剩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真娘的纤手。

“没事了,只是气急攻心而已。”

“怎么会没事。”真娘抚摸着苟剩惨白得跟白纸一样的脸庞,那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手很暖和,很柔软,气息也很好闻,功体的韵感跃跃欲试似的。

就像看着雨娘一样。

这可不行,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那场大雪会停的。

那样很不好,怒火仍旧在焚烧着肌体,要是被欲.火扑灭,他一定会溺死在温柔乡里。

“我想你帮个忙,替我在议事会里做些事。”

“好,你别再沉湎在悲痛的氛围里就好。”

……

替破山白和钟清行开罪的事很容易,毕竟真娘现在是受害者的角色,议事会在面对她的请求时会给予充分的优待,就像一直以来议事会都是这么善待家里人似的。

王虎他们在这件事上无所谓,反正需要打击的对象已经被搅得心神不宁,也就没必要再在这个时候试探家主王则律的底线。

而且真娘给的理由很充分,她要当村庄管理协会会长,需要对新灵植进行调研,恰巧破山白和钟清行所在玉荷山便是有优质灵植。

只不过能不能和玉荷山顺利谈判就是真娘的事了,这也不过是一桩商业上的尝试,没什么好阻拦的。

说服破山白和钟清行的事交由苟剩负责,因为病的缘故,他是在婴仙别院客居招待他们的。

相谈甚欢,就像牢狱里的博弈和无情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下算扯平了呢。”破山白是这么说的。

钟清行自然是听不懂,不过这次他可没有分心上互联网,他诚心诚意的,要在真娘婴仙面前表现好门派继承人的风度。

可苟剩压根没和他说几句,都是在和破山白谈话。

“是呢,扯平了,但没能还上当时破山大哥对我提点之情,还是有些愧疚。”

“哪里哪里,是苟剩兄弟心性好,听得进去,我也不过是随口说了说对王家一知半解的事罢了。”

苟剩还是勉力替破山白斟满茶。

破山白小心些小心些地说着,递着茶杯,好让苟剩斟茶能轻松些。

“灵植合作一事还得破山大哥费心,此事对你我双方都是百利无一害,尤其贵派身处东域,玉.浆莲身和所炼丹药又是和情字挂钩,有行业龙头合欢宗在围追堵截,想必也不容易。”

“苟剩兄弟说得在理,这些年我玉荷山经营艰难,确实有将产业外扩的打算。”

“那这灵植事宜?”

“有苟剩兄弟助我等脱困一事,该是能成,只是。”

“何事?”苟剩淡定地回道,果不其然会有个只是在后头。

破山白笑了笑,敲打下桌面说道,“这分成一事恐怕不好谈。”

“我想也是,那么让专业的运营和种植人士来谈,如何?”

破山白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钟清行,又回想到钟清行说的此事务必小心,苟剩绝非善类。

他犹豫了下,点头同意,“如此,便让专业人士去吵吧,别伤了你我兄弟感情。”

“哈哈,那就谢过破山大哥和钟少爷了。”

“客气客气。”钟清行立即抢答道,大气磅礴,壕气万丈。

破山白只能陪着笑了。

苟剩热情敬茶,在他一旁的真娘春风拂面,笑意盈盈。

等到送走这两位商客,苟剩神情冷淡下来,开始衡量起手中的棋子。

见他这副模样,真娘不乐意了,抓着他的手往她房间走,就是不想他碰庶务。

苟剩只能无奈接受。

不过该算的仍旧在算,譬如钟清行承诺过的诚意。

那自然是废话。

罚钱了事之后,这桩祸事就此作罢,谁还会傻傻的兑现承诺,能在灵植商事上给点帮助就对得起他的良心了。

毕竟再想整他,情景和意味都不再一样。

不过终究还有道义上的优势。

苟剩定下论调。

虽然没办法从钟清行那里弄清楚《功体特性固有法》的来历,但功法不止有效,在他的研究下,还没发现任何坏处。

这样多虑就自讨没趣了,该想的是职务的事,还有王虎他们的动作。

他在苦思。

真娘就知道他不会听话,所以端着汤药喂他,顺便给了他几口秋梨膏。

“口味不一样了,你做的?”这次轮到苟剩这么问。

真娘点头,从腰间的绣花囊里放出啃着灵物的蜂鸟,“这小东西很有灵性,我想换种口味,它很快就找出相近的灵药灵材给我实验,没试几次就成功了。”

“有元婴真修心疼,肥得就是快。”苟剩笑道。

“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真娘再递上一勺秋梨膏。

苟剩愣了愣,然后笑着乖乖地听话,张嘴。

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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