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尝试着
上高是双季稻种植地区，这里的七月中旬是农户们最忙的忙季，既要早稻收获，还要晚稻插秧。以往的六点很少有人在田间劳作，可是最近仿佛年终收成一般，大家都奋勇争先地赶往地里。农民忙，搞科研的更忙。这个时期，各项数据要进行检测。成熟期的抗倒伏特性、产量、氮磷钾含量、蛋白质含量、营养品质等等。
“明天上午早点起床，我们要测抗倒伏及其他一些指标。我大概七点就来了。”黎师兄敲小屋门进来说到。
“好的。”盛夏和薛婉一脸不情地回答到。
天，早早地亮了起来。六点的院子也极其热闹。以往只看得到杨博士的身影，如今各路师兄都来露面。
“早。”穿着蓝色防晒服的齐嘉师兄一脸震惊的打着招呼。
恰巧抬头的盛夏也微笑着回了声早。盛夏看着齐嘉师兄那夸张的面部表情也不由得觉得好笑，心想“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六点起来过的人，都来半个月了，这样的景致他定是第一次见。”
最近的早读团队也多加了一位成员，准确的来说，这位成员是被迫加入的。由于周俊杰索性就住在了会计室，每天早上取书早读的盛夏和薛婉也不免会打扰到这位兄弟。本是讲好过了今天，每天晚上会记住把第二天的书拿上去，省的又要吵到人家。可是周俊杰许是经历了两次被迫起床的经历，发现在考研党路过之后，自己哪里还能继续睡的着，即使不吵，现在都已经知道有人六点起来背书了，自己哪里还睡的安稳。索性也就继续被迫起床，周俊杰要求盛夏和薛婉每天还是过来取书为好，这样就能顺带起个床，也就开启自己的美好一天。只是不知今日的这位兄弟躲去哪里读书了，看遍院子里和阳台上，也不见他的身影。
还没到七点，师兄就骑车摩托车进来了，师兄为了赶时间也是做足了准备。刚一下车，车还没停稳，就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盛夏。
“你们赶紧吃吧，我上楼换件衣服，吃完我们就下田。”师兄风风火火地说到。
“哦，你们谁上来一下，我给你们讲一下注意事项。”走到大厅的师兄又忽然回过头来补充到。
盛夏和薛婉相互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回答。师兄倒也没在意，自当是认为听到了就继续上楼了。
“你上去吧。”坐在椅子上的盛夏抬头向薛婉卖可怜地说到。
“不要，我上次见识到了，咱听不懂，咱也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你好歹看你还会问上一句。”薛婉义正言辞地说到。
“我天呐，师兄真是要了命了，可能是我脑子也不太够吧，即使多讲几次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盛夏无奈地回到。
“算了，我空有一层脸皮。”盛夏转而大笑着说到。
嘻嘻哈哈地把椅子搬回小屋便上楼了。师兄也是不负众望，顺带还说了一个坏消息。
“由于大家都忙，这次没有其他师兄会帮忙下田取样数分蘖和叶龄，你们做好防晒，时间可能会很久哦。”师兄一脸坏笑地说到。
听见这个消息的盛夏倒也不是五雷轰顶，倒是觉得是次机会。来到这里的女生本就都不下田，这也能理解，但是自己作为一个学农的女生，日后也依旧要继续从事这个行业，那总不能永远纸上谈兵吧。
“薛婉，这次没有助手，所以我觉得我们俩就一个人记数据吧，另一个人下田，这样还能快一点，不然等师兄数完，我们也被晒死了，更别说学习了。”盛夏对正在穿防晒服的薛婉说到。
“好的。那我下田吧。”薛婉回答说。
“都行，咱俩一人一次。我先给你找雨鞋吧。”盛夏说着便在楼道楼上反复寻找着。
找到也找到了，但是都是男士的雨鞋，最小码数都是40，而薛婉那瘦弱的身材，也就配一双35的脚，这哪里穿的了。
“师兄，这边有小一点的雨鞋吗？”盛夏跑去问师兄。
“有，你去楼上天台上看看，我好像在那见过。”师兄猜测到。
盛夏于是转身上楼。果不其然，是有那么一双红色小雨鞋，看起来还有几分小巧可爱，一点都不像大雨鞋那边笨拙，这也难怪很多师兄下田都直接赤脚不穿。
“给你。你试试，看看可以穿吗？”盛夏把鞋递给薛婉说到。
“啊......”薛婉一边发出嫌弃的声音，一边把脚拿了出来。
“怎么了？里面难道有老鼠？”盛夏惶恐地问到。
盛夏话刚出口，就看见薛婉那脚，干净地进去，连泥带水的出来。
“哎，可能是昨天晚上下雨全部淋进去雨水了吧。”薛婉说到。
“天呐，都怪我太心急，光是看见鞋子了，并没注意里面。”盛夏愧疚地道着歉。
“没事没事，我冲一下就好。”薛婉依旧温柔地回答着。
“那待会儿我下田吧。”盛夏看着冲脚的薛婉说到。
“你不也没鞋嘛，都一样。”薛婉扭头看着盛夏说到。
“嘿嘿，那你是忽略了，我脚大。”盛夏一脸傲娇地说到。
还没等薛婉说话，盛夏就跑上楼去取刚刚看见的雨鞋。穿上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确实发生了质的改变。天蓝色全武装防晒衣、浅蓝色七分牛仔裤搭上这黑色过膝长筒雨靴，外加一顶麦色草帽，简直绝了，地地道道的famer夏诞生。盛夏穿着雨鞋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总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许是不再担心会有任何恶劣条件打湿袜子了。
刚到田边，盛夏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尝试一下雨鞋的威力，脚步轻盈地走在田埂上。
“你们怎么走那么慢啊，这有了雨鞋就是不一样。”盛夏故作姿态地回头说到。
话刚出口，还没等后来者回话，盛夏便一脚踩空闪到了沟畦水坑里。后来自是一片嘲笑，那笑声仿佛能笑倒一片稻田。原本就尴尬的盛夏，还要无条件接受着伙伴的补刀。
“你咋那么搞笑？”师兄笑的前仰后合地说到。
盛夏额狠狠地回头盯着师兄，敢怒却不敢言，只好认真看路，继续前行。
“到了，就从这里开始，我们一人一个小区。”师兄喊住盛夏说到。
盛夏刚下田，还有点兴奋，作为农业科研人员，这仿佛是自己的第一步。怀着激动的心情踩出了第一个坑，瞬间先下去的鞋子被稳稳地固定在了土里，你停的越久，陷的越深，自然这一步打的越扎实。盛夏有慢慢的迈出了第二脚，整个人已经完全脱离岸上，自己已然扎根在这片茂密的水稻田里。路是要继续走的，盛夏还以为在平地一般，抽起左脚就往前迈，虽然有些费力，但是还是在挣扎着。终于不负众望，左脚出来了，左脚真的出来了，也只有左脚出来了。一下子失去的平衡，使得盛夏一脚踩进了水田里，身子也带的往前俯去。害怕的盛夏条件反应般的拼命摇着那双握拳的手，身体也前后前后的高频率针扎，整个人好生有趣，活脱脱像极了一只绑住腿的蚂蚱。
站在一旁的师兄笑到肚疼，可能他实在不懂北方人的痛苦吧。
田埂边上的薛婉也跟着盛夏的起起伏伏而紧张着，但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大笑。
倔强的盛夏拨出雨鞋继续往前，虽然摇摇晃晃，但是确实也迈出几步。可这几步走的仿佛消耗了毕生体力一般，还没开始数分蘖就已满头大汗。
“哎呀，薛婉，你帮我接一下，不要鞋子了，走不了。”说着盛夏便脱下鞋子往边上扔去。
“你穿上吧。”师兄企图劝阻到。
“走不了，太碍事。”盛夏对着隔壁小区的师兄大喊到。
脱了鞋子的盛夏确实走的顺畅了许多，起码不会因为一下子突然失力而整个人飞出去，毕竟自己的脚还是控制的住的。找到状态便进入劳动模式，开始一株一株的数着分蘖。成熟期的水稻又高又壮，低下头去，整个人都埋在一片绿色当中。盛夏艰难的弯下腰去找到根部，一个两个的慢慢数着。每数一株都仿佛要一个世纪似的，直起身来还有眩晕症状。于是盛夏一步迈的很大，这样就不用一步一挪，也就不用弯下起来反复折腾。渐入佳境之后的盛夏速度也慢慢提了起来，但是相比师兄还是慢了一倍。等到盛夏数完一个小区时，师兄早已到了第三个小区。也正因如此，盛夏要一下横跨两个小区，这路途艰难险阻啊！
盛夏走一步晃三晃，稍微心急一点就失去平衡。
“你慢点走，别摔倒了。”师兄看着步履维艰的盛夏说到。
“好的。”盛夏没抬头地回答到。
即使专心走路，但依旧不行。由于一步迈的有些不稳，身体重心已经靠后，眼看着挣扎无用就要坐在田里了，情急之下的盛夏伸出双手死死抓住那水稻，本以为只是自己倒下前最后的挣扎，处于本能，谁知这水稻还真牢固，那样死拽竟然都没离开泥土，盛夏还借助着站了起来。
“哇塞，厉害了，这回不是天下无敌了吗？”盛夏自言自语到。
如有神助的盛夏又加快了脚步，穿过水稻发出的稀簌声也越发地大了起来。
“你慢点走，如果累了就上去吧。”师兄看着盛夏说到。
“没事的师兄，我不累。”盛夏回答到。
“我是怕你踩死我的水稻。”师兄大笑着说到。
盛夏一脸嫌弃地笑着，田边上的薛婉也被逗得捧腹大笑。
盛夏走过师兄的小区时，师兄也已经数完这块小区。师兄倒也没有很快的走向下一个，反倒是站在原地。
“你往我这边走，待会你数下一个。”师兄看着摇晃的盛夏说到。
“好。”盛夏回答着。
“来，你抓住我胳膊，我扶你一下，你看你走的时候，腿抬太高，你就寻着根部走，这样就省力。”师兄耐心地说到。
“好的，我试试，我说我走的费劲。”盛夏看着脚底扶着师兄说到。
正当盛夏对师兄有那么一丝丝感激的时候，被师兄的大步流星碎成渣渣。”
“师兄是去赶集吗？还是以为我聪慧过人，一学就会？”盛夏内心纳闷到。
但是又为了赶上师兄地步伐，盛夏也现学现用，加快了脚步。也许师兄不知道，盛夏走的每一脚都能踩死几株水稻。走路几米，盛夏实在时跟不上师兄的步伐，还没等让师兄慢点，盛夏右脚就陷进去播不出来了，一时间的阻力，差点把师兄也拽倒。原本一个人的摇摆，现在成了两个人。
大笑的盛夏忽然唱了起来“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稻花里舞蹈。”
一时间大家又乐不可支。
太阳越来越燥热，烈日当空，汗衫早已湿透，盛夏许是不穿高跟鞋的原因，如今长时间靠脚尖着地的劳作，双腿都已经不听使唤地开始抖动。第一次尝试下田，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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