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强拉郎配

　　许睿离开后，郁杏子就向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上级很惊讶，接二连三的人事变动让他们无力招架，他们试图挽回郁杏子，但奈何小姑娘去意已决，无奈下只好同意。

　　辞职申请通过后，郁杏子并没能立即离开，公司需要一段时间物色能代替她的人，郁杏子也需要一段时间处理租住的房子，以及在云州的各种琐碎事务。

　　听到她辞职的消息，乐雯和老陈等人都惊呆了。

　　“杏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不干了？”乐雯眼泪汪汪，慌乱又不舍地牵起郁杏子的手。

　　“是啊，杏子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大家能帮的都会帮的！”老陈以为郁杏子家里出了什么事，也紧张不已，小方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眼里满满都是关心。

　　看到大家都这么关心自己，郁杏子感动极了，但事情牵扯到许睿，说出来一不小心就会流言蜚语满天飞，郁杏子犹豫再三，最终决定瞒着大家，只微笑着宽慰道：“谢谢大家关心，我家里都很好，只是我喜欢的人在另一座城市，我想过去和他在一起罢了。”

　　猝不及防一口狗粮，老陈和小方愣怔地张开嘴。

　　“卧槽，我就知道你背着我脱单了，之前还不承认！”乐雯悲愤咆哮。

　　“哈，哈哈。”郁杏子难得尴尬，笑得底气不足。

　　她和许睿都没有正式表白过，关系一直处于同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各自都在自己的命运轨道上按部就班的走，但许睿这次的离开太过突然，猝不及防打乱了两人的步调，将两人的关系狠狠向前推了一步，连郁杏子自己都有点迷，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与许睿共处。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未来的期待，期待一个全新的生活，因为有许睿在，相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她并不会孤单。

　　因为老陈一句关心的话，郁杏子倒是想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她的老家在安县，距离云州市不算太远。递交了辞职信后，上头已经有意识地将她手头上的重要任务转移，所以她现在也算半个闲散人员了，有时间有精力。

　　于是，打定主意了的郁杏子，周末就买票回了老家。

　　安县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山多树多，环境虽好，但不便的交通也抑制住了它的经济发展。这么多年下来，邻近的县份都通过招商引资有了大幅度飞跃，但安县还是八九十年代的老样子，普普通通，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湖面。

　　郁杏子从高铁站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去悦城路吾家巷，记得打表。”郁杏子自觉切换到家乡话，近两年来大城市出租车司机宰客的事基本上销声匿迹了，但安县只是个普通的小地方，司机坑外地人绕远路的事还是时有发生。

　　果不其然，司机刚刚看郁杏子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正想不打表坑她一笔，谁知上来就被用本地话堵了一遭，顿时笑容讪讪，没敢再动歪心思，老老实实开车。

　　郁杏子此番去的是她小姑家。

　　爷爷奶奶年岁大了，这几年一直辗转在各个子女家里，这家住几个月，那家住几个月，郁杏子昨晚和老人打了电话，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小姑家。提起这位小姑，郁杏子不自觉皱起了眉，但敬对方是长辈，又负责照顾两位老人，她只好将心里隐隐的抗拒和不悦压制了下去。

　　出租车一直开进巷子里，大老远的，就看到一位身形瘦弱、略带佝偻的老人静静站在马路边上，老人头发花白斑驳，脸上皱纹千沟万壑，眼睛已经变得浑浊不清，却时不时眺望远方，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奶奶！”郁杏子连忙摇下车窗冲老人大喊，老人年纪大了有些耳背，没听到孙女的声音。

　　看着马路上不断有车驶过，郁杏子心里一紧，担心老人受伤，她匆匆掏出钱付给司机后，飞一般冲下车跑到老人身边。

　　“奶奶，我回来了！”郁杏子一个健步跑到老人跟前，奶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孙女站在自己面前，老人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牵起她的手，高兴地低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奶奶慈祥和蔼的笑颜，郁杏子心里一暖，小心翼翼扶老人进屋。

　　走进屋子，才发现爷爷已经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待良久，仔细端详着许久不见的孙女，有些感慨：“瘦了啊，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是不容易，但郁杏子在老人面前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因此嬉笑道：“哪有啊，现在城市里流行这样的身材，我还嫌自己胖了呢！”

　　爷爷闻言放下心来，乐呵呵道：“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正当三人凑在一块，其乐融融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

　　“你这没人要的拖油瓶，怎么又来我家？”

　　郁杏子一愣，眼神渐渐冷淡下来，侧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楼梯口，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郁杏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旁边站着的两位老人皆是一惊，爷爷皱着眉大声呵斥：“然然，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说话？还有没有礼貌！”

　　郁然被外公的呵斥下了一跳，但他从小到大都被溺爱着，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更是口无遮拦喊道：“爷爷，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个爹不管妈不教的拖油瓶！整天在各个亲戚家里蹭吃蹭喝的，她今天突然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又想骗我妈妈的钱！”

　　“胡闹！”老人被男孩气得脸色涨红，郁杏子赶紧扶住爷爷，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一边冷眼看着楼梯口站着的男孩，郁然，她小姑的儿子，她的表弟。

　　“别生气。”郁杏子轻声宽慰老人。

　　“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懂事！”爷爷气急。

　　“我没有！”郁然气鼓鼓顶嘴。

　　“诶呀诶呀，怎么回事呀，大吵大闹的？”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只见一个衣着靓丽的女人穿着棉拖鞋匆匆从楼上跑下来，郁杏子向上看去，一眼认出这是她的小姑。

　　小姑看到四人僵持的局面，眉头狠狠一皱，没有先和许久不见的侄女打招呼，也没有询问自己年迈的父母，而是先关心起自己气鼓鼓的儿子来：“然然，谁又惹你生气啦？”

　　郁然狠狠瞪了郁杏子一脸，冷哼一声，转头就回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然然，然然？”小姑在后面紧张地叫了几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用力摔门进房，她再转身时，看向郁杏子的目光里增添了几分冷淡，连客套的话也没舍得说一句，转身就上楼了。

　　“一大一小，都这么不懂事！”爷爷瞪大眼睛望着她们，沉声叹息道。

　　自从父母离异后，郁杏子没少被小姑一家使眼色，早就习惯了她们的阴阳怪气，因此根本没往心里去，但她看着老人沉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只好小心翼翼道：“爷爷，我扶你上楼吧。”

　　楼上，小姑父不在家，小姑在厨房里炒菜，郁然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不肯出来，郁杏子就陪着两位老人在客厅里唠唠家常。

　　“在市里都还好吗？生活费够用吗？”奶奶关心道。

　　“都好，钱都够用。”郁杏子笑答。

　　三人默契地没提起刚刚的不愉快，一问一答，气氛渐渐回暖。

　　父母离异后，年幼的郁杏子就像皮球一样被各个亲戚踢来踢去，幸好有爷爷奶奶照顾，她才能健康顺利长大，因此在心底，她是很感激两位老人的，这次她回家时间有限，也希望尽全力逗两人开心。

　　这样和谐的气氛在开饭前结束，小姑从厨房里端出做好的菜，没招呼郁杏子，而是走到郁然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轻声道：“然然，出来吃饭了，有你最喜欢的油焖大虾。”

　　“我不吃！”郁然冷漠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小姑还想说话，却听到重物砸向门口的声音，一想就知道是熊孩子拿书本砸门，她愣了愣，收回了劝说的话，回到餐桌上。她冷淡地看着郁杏子，却没想到她这许久不见的侄女一点都不见外，自动自觉为两位老人盛饭盛汤，动作自然得像这家的主人，看得小姑心里发堵，但撇撇嘴，忍住没说出什么刻薄话。

　　饭桌上，大家各自夹着菜，筷子声此起彼伏。

　　吃到一半，小姑突然抬头问道：“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的，什么时候才打算结婚啊？再晚就熬成老姑娘了。”

　　还没到25岁的老姑娘郁杏子膝盖一痛，下意识露出商业假笑。

　　小姑却突然来了兴致，没理会侄女僵硬的笑容，开始叨叨个不停：“我说你也别在市里打工了，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姑娘家家的要什么事业，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事。”

　　“小姑打麻将时认识隔壁街姓赵那家，赵家可是我们安县的大户啊，赵家的大儿子赵城业是公务员，有一套天地楼，名下还有几个店铺，一辆二十来万的车，杏子你要不要和人家认识认识？”

　　听着女儿若悬河，胡乱拉郎配，爷爷瞬间没了胃口，狠狠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你瞎说什么，赵成业都快四十岁了，老婆死了，还有个满地乱爬的女儿，你疯了介绍杏子给这种人！”

　　“爸！”小姑眉头紧皱，满脸不满：“人家赵成业多好，四十岁怎么了？有车有房的，杏子嫁过去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享清福了啊！”

　　“不行！”爷爷冷哼。

　　小姑看着老人古板顽固的样子，顿时也来了脾气，插着腰数落道：“爸，不是我说话难听，像杏子这种条件，没爸没妈，长得又一般，又没什么钱，人家赵成业都不一定能看上她，别人家不挑剔我们就算好了，哪还轮得上我们挑三拣四的？”

　　“反正我不准！”

　　“我是杏子的小姑，我还能还害她不成？”

　　看着意见不合的两人各不相让，被贴上“老姑娘”“没钱”“没颜”标签的郁杏子满头黑线，冷静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小姑又想出声乱拉郎配叨叨个不停，郁杏子也烦得不行，于是先声夺人道：“不用介绍了，我有男朋友了。”

　　“啊？”爷爷和小姑都吃了一惊。

　　“是什么样的人呀？”一直不说话的奶奶却温柔慈爱地微笑：“有照片吗？奶奶想看看。”

　　看着奶奶温和的笑颜，郁杏子被小姑搅和得乱七八糟的心舒坦了不少，连声道“有有有”，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许睿的照片。

　　郁杏子当然没有许睿的私照，但她是许睿的助理，手机里存有各种会议上许睿发言的照片。

　　只见照片里，许睿穿着私人订制的黑色西装，纽扣扣到最上一颗，典型的精英模样，精致优雅，庄重禁欲又有型，特别是那双熟悉的如黑夜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深邃幽沉，摄人心魄，清冷疏离，可望不可及。他静静坐在会议室上，哪怕一言不发，哪怕只是一张照片，也能让人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场。

　　“好俊的孩子啊！”爷爷顿时眼前一亮。

　　奶奶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浓厚了几分。

　　“他是做什么的呀？”爷爷好奇地望向孙女。

　　郁杏子看着照片里的人，眼神温柔：“他是我公司的同事，也是我的顶头上司，人品很好，家境也不错，一直以来对我都很照顾。”

　　观察到孙女略微羞涩的悸动，爷爷和奶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和安慰。

　　小姑却面色涨红，愣怔说不出话，仿佛被人当场打了几十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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