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守护天使是你吗

　　茶店中午休息时间，关小羽骑车去附近的市场帮忙采购。她满载而归时，路过一家小型超市的门口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个严厉地声音说：“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要来做贼。”

　　旁边有人劝慰道：“算了吧，还是个孩子。东西还了就行啦，也不值几个钱。”

　　还有人说：“这好像是经常在附近上捡破烂那老太婆家的孩子，听说是没有妈妈了，怪可怜的，就饶她这一回吧。”

　　话说至此，关小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有些疑惑之时，人群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有妈妈，我有妈妈。”

　　关小羽赶忙停下车，摘了头盔，嘴里说着：“麻烦让一下。”终于挤进了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疼不已。只见小橙子头发凌乱的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关小羽冲过去扶起她，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询问：“程芷，你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不等小橙子开口，旁边一个胖胖的妇女便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是这孩子的妈妈吧，你家这孩子小小年纪她不学好，你这当家长的是怎么教育的呀”。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忙落井下石：“现在的年轻人只顾着自己享乐呢，什么都没有就敢生孩子了，没有一点责任心，生了又不好好养，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是祸害”。

　　关小羽想象的出程芷是怎么被人像拎小鸡一样丢在这大街上。而现在又像上了枷锁铁链的小猴子一般被人围观评头论足。这对一个尚未能理解人情冷暖的小孩子来说，内心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此刻关小羽并不欲同这些闲人过多争辩，只想尽快带小橙子离开，便问那胖妇人：“这孩子偷了你什么东西？”

　　胖妇人答道：“喏，在她手里攥着呢。”

　　关小羽抬起小橙子的手，那小手紧紧握拳。关小羽用温柔但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又用手指轻抚，那小手掌便乖乖张了开。里面只是几根带了卡通装饰的彩色头绳，再无其它。小橙子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那目光里交织着恐惧、渴望、委屈或许还有更多。

　　“这个多少钱？”关小羽问。

　　“五块。”胖妇人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关小羽从包里掏出钱递给那妇人：“现在她可以走了吗？”

　　胖妇人撇撇嘴：“看在是小孩子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要是还有下次，绝不轻饶。”

　　关小羽将小橙子身上的灰尘掸去，又整理了她的衣服，拉着她的手走出人群。

　　身后还有人追着说教：“回去好好管管吧，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哪。”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在当下却让关小羽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粉色的头盔套在小橙子脑袋上，吩咐她爬上车后座，抱紧自己。丢下一句：“管好你们自己吧。”便骑车扬长而去。留下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后又伺机寻找下一个话题的目标。

　　站着说话的人永远不知道腰疼，以为自己占领了道德高地就拿出圣人的姿态振振有词，这嘴脸真让人恶心。

　　茶店外关小羽带着程芷在一张小桌旁坐下。她趁着去里间的机会，向萍姐告知了事情的原委。

　　萍姐端上来一个菠萝包，和一杯柠檬水，说了句：“孩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小橙子只低垂着头不敢做声，直到听见关小羽开口：“吃吧”，这才拿了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橙子，你知道么？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它。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擅自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如果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得到某种东西时，就必须克制和战胜这种欲望，而不是用一种不恰当的方式去得到它。”如此一番长篇大论不过是想说一句：偷东西是不对的。但关小羽并不想再对这个孩子用“偷”这个字，不想在她幼小的心脏上面再扎一根刺。

　　关小羽语重心长地说出这些话，她不晓得对于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很难理解。但她希望她可以理解，而且必须理解。

　　“她们说我衣服又破又旧，头发又脏又乱，像个乞丐一样，这些都是因为我没有妈妈，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我不想当乞丐，我想像她们一样梳漂亮的头发”。她说着头越发低下去，声音中夹杂着哽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年迈的老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本就艰辛，能够解决温饱已是难题，哪还会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其它。就连去上幼儿园也是好心的园长减免了一部分的费用后，才勉强能凑够了钱。相对于同龄的孩童，小橙子无疑是乖巧又懂事的。可偏偏孩子的天性尚未磨灭，有她自己的憧憬和渴望。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过早得活得如同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这不是懂事，恰恰是最大的残忍。

　　蓦地，小橙子又忽然抬起头，眼底似乎燃起了希望，望着关小羽：“我有妈妈的，对吧？我有妈妈。”那眼神让关小羽不忍直视，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愿给她一个用谎言编织的梦，让她每天守着虚妄的期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对于孩子来说，这不公平。

　　程芷从一旁的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很快她找出一本翻得页脚卷卷的书，又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一张卡片来。不，仔细一看那是一张照片。

　　“看，这就是我妈妈。我在床底下找到的。”程芷把那张一寸的蓝底白边的照片捧在手心里，用手指轻轻摩挲，“不能让爸爸发现，他会生气的。我爸爸说我妈妈是个坏女人，她抛弃了我们。害得我被别人嘲笑。但是有个坏妈妈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阿羽姐姐，你说对吗？”

　　有总比没有好？关小羽竟不知如何作答。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清秀，与程芷眉宇间透着几分神似，右眼角下面有一颗小黑痣，关小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希望她能像你想念着她一样，也常常想念着你，关小羽心里默默地说。

　　“来，把它收好。”关小羽让小橙子把照片重新放回去，小心翼翼地收好。

　　想了想还是应该用孩子的方式让她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可再犯。便学着童话书里，编了一个故事：“书上说，每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呢，上帝都会为她安排一位守护天使。天使在看不见的地方陪着孩子长大，陪她哭，陪她笑，帮助她实现心里的愿望。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变坏了，那天使就会消失。”

　　“是真的吗？”小橙子低下头，“我不想让她消失。”

　　“所以啊，以后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都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明白么？不要做不好的事情。”关小羽认真地说。

　　程芷点点头：“拉钩。”

　　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两个小拇指紧紧缠绕在一起。

　　接着，小橙子喝着甜甜的果汁，关小羽则认真地帮她扎起了两个马尾，就用她刚刚撰在手里的彩色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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