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寻找夏雪桃

　　陆修远在卧室里摆弄自己的相机，放在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妈妈。他接通了电话，按下免提，将电话放在一旁又接着翻看起相机里面的照片。

　　“修远啊，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母亲在电话那头关切地问。

　　“老样子，没有变好，也没有更坏。”陆修远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你不要着急，爸爸妈妈再一起想办法。我问了很多医生朋友，这个病目前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不过我会接着打听的。”母亲原来也惦记着儿子最惦记的事情。

　　“谢谢您。”听到是关于爷爷的消息时，陆修远才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期望从电话里得到一些好消息，但结果又让他失望了。

　　“你这孩子，跟自己的妈妈还说什么谢？”听得出来母亲很希望跟儿子表现的热络，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知道你跟爷爷感情好，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劝你都要留在国内陪着爷爷，但有些事情尽力就好了。你自己的前途还是要考虑的。现在爸爸妈妈还可以给钱给你花，要是有一天我们家没钱了呢？万一……”

　　“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陆修远打断她。再说下去无非就是要求自己尽快出国，镀了金，考个证什么的，将来好为她所用。

　　“对了，新来的那个阿姨怎么样？新人来家里你要多留个心眼，多观察一下。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就尽快找家政公司处理，一定要找踏实能干没有歪脑筋的。”还没等他答复，母亲接着叮嘱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

　　“她很好。”陆修远又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这孩子就是对人太宽容了，才会觉得看谁都很好。等我有时间回去了再慢慢调教一下吧，对常在家里干活的人可不能太放纵。”母亲还在表达着对这个家的关注和管控，随后又问：“修远，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主动跟妈妈说一下吗？”

　　“没有。”陆修远干脆地说。

　　“唉，那好吧，你们有什么事再给妈妈打电话。拜拜。”母亲抢先挂断了电话，陆修远看着那屏幕暗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来真是奇怪。在他小时候特别希望找到父母倾诉的年纪，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匆匆挂断电话。好像对他们来说跟小孩子聊天是一件特别浪费时间的事情。现在父母又总是抱怨他拒绝沟通，寡言少语。其实他只是被那么多次的忽略扼杀了想要表达的欲望而已。因为一个人不会一直站在原地啊，对于爱人如此，亲人也如此。

　　凉亭里，关小羽正在和陆老爷子玩在一起，这一老一少似乎格外投缘，一点也不比那些亲的爷孙感情差。只是他们这次并没有在读报纸，而是摆开了棋盘，开始了对弈。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下棋了？

　　陆修远凑近了看，才发现关小羽手里拿着一本《围棋实战技法》，一手翻书，一手执棋。

　　“别人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倒好，是上了战场才来钻研兵法。”陆修远不禁失笑。他当然知道关小羽完全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才赶鸭子上架，研究起了一窍不通的围棋。

　　“你还笑？我都要输了，你快来帮我一把呀。”关小羽故作着急的样子，也是为了让陆老爷子觉得热闹。

　　“你输不要紧，要是赢了才可怕吧？况且观棋不语真君子，我还是保持沉默吧。”陆修远试图将自己置身事外。

　　“什么君子小人啊，我看你是怕我们俩个人加起来也赢不了吧？嘁，装什么君子呀。”关小羽白了他一眼，继而又眉头紧皱，思索着应对之策。

　　陆老爷子看着两人拌嘴开始自己指导起关小羽落子的章法，只是这样就变成了他自己与自己下棋，丧失了对弈的乐趣。

　　不多时，老人起身说：“小远，你来陪着小羽下棋吧。我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下。”

　　陆修远答应着，说要送老人回房间，被陆老爷子拒绝了。关小羽合上手中的书本，暗自叹气。

　　“来吧。”陆修远在关小羽的对面坐下。

　　“干嘛？”关小羽一头雾水。

　　“教你下棋呀。”陆修远倒是会顺水推舟，“不然你以为下棋这么容易啊？拿本书做做样子怎么行，做事情要更有诚意一点啊。”

　　说得好像有道理，关小羽只好又开始皱起眉头，思索着难解的棋语。

　　陆老爷子正在房间里呆坐着，老旧的留声机还播放着黑胶唱片的音乐，时光在这个房间里好像变得格外缓慢。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关小羽自报家门：“陆爷爷，我是关小羽，我可以进来吗？”

　　陆老爷子，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镜，又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回了句：“进来吧。”

　　“围棋我暂时是没办法陪您下了，因为我需要闭关修炼一阵子才能好意思来向您讨教。不过，今天我带来了一样好东西。”关小羽把双手背在身后，故作神秘。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揭晓答案，她背后藏着的小东西就出卖了她。从她身后传来几声清脆的啁啾，不用看便知是鸟的鸣叫。

　　关小羽吐了吐舌头，将藏在身后的鸟笼子拿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没错，我带了我的鹦鹉朋友来给您作伴了。”关小羽把鸟笼子放在窗台前的桌子上，接着说：“您那么喜欢养花养草，但是花草又不会跟人互动，倒是这小鸟还懂得给人唱小曲儿。花鸟，花鸟，有花也要有鸟嘛。”

　　“这是，牡丹鹦鹉？”陆老爷子重新架了一下自己的老花镜，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番。

　　“您连这个都知道？”关小羽一脸惊讶的样子，是为了衬托老爷子的博学。

　　“年轻的时候也养过些鸟，知道一点点。”陆老爷子谦虚地说。

　　“那您知道它们是爱情鸟吗？”关小羽看陆老爷子表现出了一些兴趣，便迫不及待地为他介绍：“牡丹鹦鹉是一种很深情的小鸟，它们会与伴侣形影不离，相依相偎，而且多半是会厮守终生。连鸟儿都这么忠贞，多浪漫啊！”

　　关小羽只顾着自己抒发情感，完全没留意到陆老爷子眼神的暗淡。等她意识到气氛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时，已经发表出了这么一段爱情言论。

　　“哦，我忘记了，您喜欢安静的。把这个鸟儿放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太吵了，我看我还是放去外面院子里吧。”关小羽转移话题，免得老人听着她刚刚那段形影不离，厮守终生的言论容易触景生情。

　　“留下来吧，我很喜欢。”老爷子主动要求。

　　“当然没问题，您能喜欢就再好不过啦。”关小羽喜笑颜开，接着说：“那我就回去接着练下棋了。”

　　陆修远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翻看着什么东西，门没有关，为了方便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旦老爷子或者关小羽有什么需要他就可以第一时间赶去帮忙。

　　关小羽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爬上来，想要在背后吓他一跳。不料还没有从门外探出头来，小伎俩就被撞破了。

　　“出来吧，别藏着了。”陆修远平静地说。

　　“真没劲，你这个人后脑勺也长眼睛了吗？”关小羽佯装抱怨着。

　　“后脑勺是没有长眼睛，不过你上楼梯的脚步声已经让你暴露了。”陆修远回答她。

　　“我把小笨和小蛋拿给陆爷爷了，他好像挺喜欢的。”关小羽报告着自己的行动。

　　“小笨和小蛋？”陆修远一脸问号。

　　“嗯，就是那两只鹦鹉啊。”关小羽一脸坦然。

　　“到底会不会起名字啊，小笨和小蛋是什么鬼东西？人家那么浪漫的鸟，凭什么接受你这么可笑的名字。”陆修远还在为鹦鹉打抱不平。

　　“那不管，谁让他们是我的鸟，我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再说了，贱名好养活，我也是一片苦心。”两人开启了日常斗嘴模式，陆修远占了下风。

　　“对了，我看网上说，其实养宠物可以帮助老人缓解焦虑，还可以给与他们陪伴，为什么陆爷爷不养一只小猫小狗什么的？”关小羽提出自己的建议，希望可以对老爷子的病情有所帮助。

　　“因为我奶奶对动物的绒毛过敏，所以家里不能有小猫小狗这些。不过现在奶奶不在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我会去询问老爷子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陆修远回答说。

　　“你在看什么啊？”关小羽凑上去，好奇地问。

　　陆修远合上面前的笔记，拿起来给关小羽看：“是我爷爷的笔记，上面是奶奶写给他的信。”

　　“我可以看吗？”关小羽本来就对陆爷爷和他妻子的故事充满了好奇，于是脱口而出。

　　“当然。”陆修远把那本笔记递过去，又补充说：“这是两个人异地恋爱的时候，奶奶写给爷爷的回信。爷爷可能是怕那些信会丢失，所以专门用了一个笔记本把所有的信件都抄录下来了。现在读这些信好像还能体会到他们那时恋爱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这是一本外表很朴素的笔记本，硬纸板的封皮已经有些微微破损，内页的纸张也开始有些泛黄，昭示着它所经历的岁月变迁。翻开封面，扉页上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两人的名字：陆恩铭和夏雪桃。

　　“好美的名字啊。”关小羽不禁感慨。感觉都是那种有文化内涵的名字，不像自己的名字这般随意和敷衍。

　　再往下看，扉页上还有一行小字：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这是两人相爱相结合的盟誓之词吧，看得人心里暖暖的。但一想到奶奶已经撒手人寰，那时的鸳鸯之盟，此刻只留老爷子孤身一人，在这纷扰的世上踽踽独行，就又暗自生出了许多酸涩。

　　关小羽翻看着那些信件，不过都是日常的嘘寒问暖，小情侣之间的互诉衷肠，但却又有着真实的打动人心的力量。她想象着陆爷爷在誊抄这些信件时，一定是幸福满满的心情。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关小羽突然停下来，合上手中的笔记本。

　　陆修远看着她，眼睛里写着愿闻其详。

　　“虽然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陆爷爷还是经常闷闷不乐，感觉他有许多心事，不肯说出来。”关小羽分析着她近日的所见。

　　“没错啊，自从奶奶走了以后爷爷就很少笑了，也很少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兴趣。这个不难猜啊，对奶奶的思念就是他的心事。”陆修远无奈地述说着。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们要对症下药，效果才会立杆见影啊。”关小羽继续启发他。

　　“奶奶都已经不在了，我们还能怎么做？”陆修远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如果可以想得到不必说，他应该早就付诸行动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马路上遇到陆爷爷的时候，他嘴里就一直叫着奶奶的名字。问他去哪里，他就说要去找雪桃。就算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但稳定下来他还是很清楚地知道奶奶已经离开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有某个很想要去的地方。”关小羽说着自己的推断。

　　“很想去的地方？”陆修远也开始努力回想。

　　“这些信件当时是从哪里寄过来的？或者往更远一点的时间来说，爷爷和奶奶的故事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关小羽提出自己的思路，接着说：“或者我们可以带着爷爷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再走一走很多年前他们一起走过的路。让爷爷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

　　“这或许是个好办法。”陆修远很肯定关小羽的想法，“阿羽，你说得很好啊，我突然发现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聪明唉。”他激动地伸手去捏一捏关小羽的脸。

　　“不过，”关小羽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就算我们弄清楚了这个地方在哪里，我害怕以陆爷爷的身体状况可能没有办法长时间奔波。也许他自己也是碍于身体的状况，怕给大家添麻烦才没有提出来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等一下就打电话给医生，看需不需要再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具体的情况要交给医生评估。”陆修远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计划付诸实践，不过还是要有所顾虑，量力而行：“地址的事情我会马上弄清楚。我们可以推一把轮椅，这样老爷子不用太辛苦的奔波。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你帮我一起想一想。如果这是爷爷的梦想，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在他忘记这一切之前，帮他实现。”

　　“好，那就让我们回到最初故事发生的地方，沿着那条爱情的道路，帮助陆恩铭同志，去寻找他的爱人夏雪桃。”关小羽像在宣布一项重大的不容迟疑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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