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所谓朝朝暮暮
秦雨笙点点头：“李安浩说他当初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女孩了，结果在初中报名的那天见到了她。于是积聚了多年的想念与少年的情窦初开交织成默默的欢喜，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三年。”
杨渝晟沉默片刻，问：“那方芮呢？她没有认出李安浩吗？李安浩也没有告诉她？”
秦雨笙摇头：“不知道，也许李安浩只是想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也不一定……管他呢，毕竟也有一些事情我们做旁观者的也不清楚，也无法决定。”
杨渝晟点点头表示赞同：“今天数学试卷你回家再看一遍，明天我再出几个你错了的题中类似题目给你做。”
秦雨笙点头称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杨渝晟瞥了她一眼：“英语有易老师可以放心，可数学只有王老师可不够，自己不练怎么行？”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的。”
秦雨笙点头说着，然后随着公交车的站点播报下了车。
杨渝晟看向车窗外，公交司机缓缓发动油门，秦雨笙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离开了杨渝晟的视野。
尽管心中再清楚不过初三下的日子有多么煎熬，但秦雨笙每天还是忍不住地与身前的课桌进行紧贴式的亲密接触，并且随着中考的愈加临近，这亲密接触的时间还在不断地被无限拉长。
这天，讲台上的任课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复习着无趣而又生硬的知识，而秦雨笙只觉得天旋地转，头垂得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一头栽在了桌上。
随着原本凉凉的课桌被秦雨笙脸上皮肤过度得温热，脑海里原本成堆拥挤着的公式慢慢凌乱起来，讲台上喋喋不休老师的话语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一片空白……
忽然，桌面传来“咚”地一声闷响，通过头盖骨传入大脑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直将秦雨笙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当秦雨笙揉着惺忪的睡眼懵懵懂懂看着身边的杨渝晟时，身后的唐琪也发出了低声的提醒。
“罗老师来了。”
秦雨笙微微偏过头转向教室后门的方向，不出所料地看见了罗老师那张阴森的脸。
“看什么啊，你现在的脸上就写着‘我刚刚在课堂上睡觉’几个大字，根本都不用问话，你这张脸就已经供认不讳了。”唐琪压低声音警告道。
秦雨笙连忙回头看着任课老师的脸，耳边却不断传来“轰隆隆”的机器运作的声音。
唐琪回过头见那张阴森可怖的脸已经离开，松口气之余忍不住吐槽起窗外空地上正在“打地洞”的钻土车：“我们初三，他们就开始挖土打地基了，这可真是令人无奈。”
秦雨笙朝窗外看了一眼，却见挖土机正用着巨大的挖机为运土车用钢板铺路，以免运土车的车轮从松软的土壤上陷下去。
一旁手不停笔地在练习册上不断勾勾写写的杨渝晟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挖土机像极了我们的老师？”
秦雨笙点点头，转头看见唐琪奇怪的目光，于是解释道：“我们的意思是老师们就像挖土机对待用途车那样，为我们铺垫好学习的道路，再将一点点的知识灌输到……”
唐琪想到了刚刚教室后门口那张阴森可怖的脸，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于是故意抓错重点道：“哟，你们啊——”
秦雨笙后面的言论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一时有些尴尬。
此时令人愉悦的下课铃也响了起来，唐琪立刻无所顾忌地从桌洞里掏出一本小说。
“言情小说啊。”秦雨笙拿起来看向书后边的简介。
而书后边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雨笙有些不屑开口反驳：“若无朝朝暮暮，何来两情久长时。”说着，秦雨笙将书放回了唐琪的桌上，起身走出了教室。
一旁的林婧初有些戏谑地开口问：“杨学霸，你听得懂笙儿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吗？”
杨渝晟终于搞定了一张竞赛试题，放下手中的笔，揉着手腕转头问：“什么意思？”
林婧初促狭地笑了：“你们俩此时不就正在朝朝暮暮吗？”
杨渝晟：“……”
“现在有两件事我要说一下：首先这次的劳动节和周末一起放，而且拔尖的考试就在这个假期里，参加拔尖的同学注意一下时间。”
罗老师边说着边在黑板上“唰唰唰”地写下了拔尖考试的时间。
秦雨笙偏过头看了杨渝晟一眼，轻声说：“你要考了。”
“嗯。”杨渝晟点了点头，边放下手中的竞赛试题，在草稿纸的空白页上认真地抄下考试时间。
“祝愿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秦雨笙认真地说，然后自嘲地笑笑，“反正我能做的也只有祝愿了。”
“谢谢。”杨渝晟认真地回答道。
秦雨笙一愣，然后绽放了一脸微笑。
“拔尖考的地点就在我们学校，所以下午我们要进行一次大扫除，所有人都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具体任务我就不安排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总之每个人都不能偷懒，班干部也可以进行适当地进行组织。”
“还有第二件事，学校要采集学生父母的信息，在手机上进行操作，教程我已经发在了家长群里。”罗老师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我们班有父亲或母亲不在了的学生吗？”
秦雨笙还没能来得及理解“不在了”这个词的真正意思，李安浩的手就已经举了起来。
“只有李安浩一个是吗？”罗老师在全班扫视一圈，冲众人点了点头，“那行，大家可以开始打扫卫生了。李安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找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直到李安浩随着罗老师彻底走出了教室，秦雨笙才有些茫然地反应过来。
所以说……
——李安浩的亲妈是死了他的父亲才找的第二个女人。
秦雨笙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你父亲嫌贫爱富，怎么会丢下糟糠之妻又娶另一个女人？而且你还一口一个后妈喊得如此顺口，这难道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么？”
秦雨笙回忆着当初说的这些话，有些懊恼地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
什么“嫌贫爱富”，什么“糟糠之妻”，还有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
想来这一个个字当初都如同针一般扎在李安浩的心头吧？
——可这偏偏又都是自己曾经一词一句说出口的。
“秦雨笙？秦雨笙？”站在讲台上的班长试图将正在神游秦雨笙唤醒。
“……嗯？”
班长无奈扶额：“大家都已经去打扫卫生了，你也别坐那不动了，快去公共区拿扫帚吧。”
秦雨笙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起身也走出了教室。
待秦雨笙拿着扫把再回来时，教室里的桌椅已经被全部移到了一旁，拿着扫帚的同学们站在教室后端严阵以待，一切已然准备就绪。
秦雨笙忙抓着扫帚跑过去与同学们站在一起。
随着班长把掺了洗衣粉的水倒在地上，严阵以待的同学们立马按着手中的扫帚浸着水里在地上摩擦摩擦。
洗衣粉的泡泡末被摩擦出来漂浮在水面上，和着污水被众人扫帚的驱赶被一步步推向教室前端，从教室前门扫了出去。
“啊！你小心一点啊，我这可是布鞋！”方芮抱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啊不好意思哦，不过我的是凉鞋。”
唐琪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说是道歉，可怎么听来都觉得挑衅的意味更加明显。
方芮的座位忽然被移到了李安浩的前面，唐琪虽面上不说，但当初争吵事件的存在让唐琪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爽。
——即使当事人秦杨二人都已经和和美美地“朝朝暮暮”了。
方芮刚皱起眉头，一旁的林婧初则露出一脸笑意和着稀泥：“语文课代表，其实这还挺公平的。只不过唐琪回家得洗脚，而你回家得洗鞋。”
唐琪：“哈哈哈有道理。”
方芮：“……”
教室里的地板很快被清扫干净，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柠檬味洗衣粉的清香。
秦雨笙见大工差不多告成，心中一边想着李安浩的事一边拿着扫帚转身向教室外走去。
心神恍惚间，秦雨笙一脚踏出了教室的门槛，而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跟上步伐，她的视野里突然闪现出了一人。
秦雨笙原本应该踏出的那只脚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瞬间失衡。
“妈呀——”
脚下可是刚刚冲过教室的脏水！
秦雨笙连忙用手本能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袖想以此止住身体下倾的趋势，却不料眼前人也是刚刚止住步伐，本就不平衡的身子加上秦雨笙这么一拉，不受控制地直线跪了下来。
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地跪在了这污水之中。
“我……”杨渝晟无奈。
秦雨笙也同样是一脸尴尬。
正在两人干瞪眼之时，李安浩从旁边的办公室跳了出来，见此情景夸张地大叫道：“早上还在纯洁地朝朝暮暮呢，怎么下午就夫妻对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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