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一面

　　第二天的茯神山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因为那场怪异的尸骨大雨，家丁们走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人，大夫人正让管家安排他们回去休息，每个人都给了一大笔的修养费。

　　但毓儿很清楚，这笔钱是散伙费，大夫人大概已经做好“金家消失”的准备。

　　安静而无趣的午后，如意读完何先生交代的书籍后边抱着剑跑到后院练习，对于金家突然变得如此安静，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起。毓儿坐在院子的小亭中看着如意舞剑的身影，她觉得很奇怪，一向对身边事物都无比敏锐的如意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等一切都安排好，你也回老家避难吧。”身后传来大夫人的声音。

　　毓儿转过身，看到大夫人正在和老管家说话，那位胡子都发白的老管家在这呆了几十年，他看着金天冬长大又看着如意出生，虽然这一切的麻烦都是金天冬惹得麻烦，但他却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没有逃离这里的打算。

　　“好吧，我老了，即便我留下来也不能有什么帮助。”

　　长久的谈话之后，老管家终于被大夫人说动，这位已经是杖朝之年的老人终于点头，他已经来了，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

　　“大娘，既然让其他人都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为什么金家的各位不去别的地方避难呢。”毓儿悄悄走到大夫人的身后，因为对仙境的了解，她已经清楚知道金家即便集结所有的力量也无法与仙境抗衡。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为什么不逃到天涯海角去？

　　“是你呀。”大夫人转过身，对毓儿微微笑着，“有些事情逃不过，总要有人去面对，如果我们都走了，那群怪物就会拿杂都城的普通民众开刀，到时候毁掉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金家，而且整个城。”

　　“这么说也没错，在大是大非面前，以小换大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大娘是打算自己面对？”毓儿垂下眼看着脚边的野草，她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不仅仅是我，是我们五个人。总要有人去面对，那就让我们五个姐妹一起去吧，自己相公放下的错误，也只能让我们去背负。”

　　“这不公平。”毓儿激动地喊道，但很快她就压低了自己的身边，看到不远处的如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慢慢开口，“是金天冬花心在先，你们已经很委屈了，为什么还要让你们去帮他背负后面的破事。”

　　“欠下的债总要有人还，与其让其他无辜的人背上这个债，倒不如让我们这些做妻子的承受。当初嫁给他是我们心甘情愿，现在为了他面对危险也是心甘情愿。虽然也有过不甘心，但是我们活的也够了。”

　　毓儿没有回答，她并不喜欢大夫人的答复，虽然她说的也没错，总要有个人去面对，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金家的错误而成熟这一切，但是大夫人这种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般的思想实在不符合她的思想理念。

　　“我知道，你这种倔强的性格并不喜欢我们的做法，你会想着去战斗去反击吧。”大夫人看着小小的毓儿笑着，这段日子她已经看透了这个孩子的性子，觉得她和普通的小女孩不一样，有着有一点任性和嚣张。

　　“不是，我觉得大娘说的也有道理，打不过对方的话，集结金家的人去对抗也不过是让大家去送死。我只是觉得……坐着等死也不对。”毓儿低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她当然不是那种不要命的人，但是她的才智还没办法在这种大敌之前想出两全的办法。从懂事的时候起，她就知道，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

　　大夫人走到毓儿的身边，她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和如意身上带着的桃花香味不一样，大夫人的味道不甜蜜却让人感到安心。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毓儿的头顶，暖暖的，让人感觉很舒服，让毓儿想起了那个带着她长大的护工阿姨。

　　“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好强又倔强。对于天冬也是，我当时只希望他是我一个人的，老二来的时候，我还曾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但是我斗不过这个花花公子，即便他是如此的多情，我还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便会想为他做任何事情。”

　　“金老爷的运气也和如意一样好呢，这么多人愿意为了他付出。”毓儿托着下巴小声嘲讽。

　　大夫人突然很爽朗得笑出声来：“哈哈哈，是呀，他是个很幸运的男人。很庆幸的是，如意没有遗传到他这种滥情的性格，要不然又要祸害多少女孩子。”

　　“你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自信呀，他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哄女孩子方面完全不行。”

　　“是吗，我看他就挺会哄你的。”

　　“才没有。”毓儿忽然羞红了脸，被一个小屁孩哄又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倔强得扭过头。

　　大夫人捂着嘴笑而不语，毓儿此时的表情她也曾有过，记得那时候她还给跟她调情的金天冬打上了一拳。那时候的大夫人，可是个比毓儿还要好强的女孩子。

　　“毓儿。”大夫人叫着毓儿的名字，声音很柔很柔，就像她平时叫如意那样，带着一点点宠溺，又带着一点点愧疚，“其实，我们挺对不起你的，这一切本来与你无关，但是为了如意，我们还是把无辜的你拉了进来。”

　　“反正都已经被拉进来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毓儿挥挥手，显得无所谓。她是一个孤儿，这半年的时间，金家早已经也是她的家，若是让她放着如意不管，她反而会感到不习惯吧。

　　“你也算是我的孩子了，现在想想，你也不过是个孩子，让你承担起照顾如意的责任也是为难了。”

　　这半年的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毓儿，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也在改变，他们在和毓儿的接触中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从最初的利用也逐渐变成亲情。

　　“那个人就快来了，我们没办法保护你们，你和如意快点走吧。”大夫人与毓儿四目相对，严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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