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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的中学时代


  夏荷走进了三中,开始了她的中学寄宿生涯。

  初次离家,夏荷如一只久困樊笼的小鸟,振翅飞上了蓝天,奔放而自由。

  以前在小学里,夏荷是利用帮妈妈干活的空余时间来学习。除了在学校里,夏荷在家的主要任务就是洗衣,做饭,看孩子,照顾奶奶。妈妈似乎很乐意看女儿忙碌的身影,她觉得那是女儿懂事。而一旦女儿闲下来看书写字,她便觉得女儿是在偷懒偷闲,学习的事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完成吗?哪能一天到晚拿着学习当正经事干?女儿带回家来的作业,特别是需要晚上点灯熬油来写的作业,她更不能容忍,除了心疼多花的油钱电钱,她更相信作业是女儿白天贪玩没完成,晚上又来找漏的。所以她会很生气。

  夏荷在妈妈的监督管理下,养成了飞快做作业的习惯,凡是可以随手做的作业,她从不拖拉,充分利用课间课余的每一分钟,让作业完成在学校里,不会无辜占用妈妈家庭的一小块时间。所以在整个小学时代,夏荷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身体每天在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来回转换,心力俱疲。

  来到三中以后,学习成了她日常的全部。没有妈妈的看管,没有弟弟妹妹的打扰,她的学习紧张而愉快。每天晚睡早起,除了一日三餐,夏荷都在心无旁骛地学习中。况且,进了三中,她才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来到这个学校的每个年级的每个学生都是从全县各乡镇学校遴选来的尖子生,“学习好”是他们共同的优点。在夏荷他们这一批新入校的学生中,夏荷年龄是最大的,但成绩却不是最好的,充其量也就算是个中上游。所以夏荷要想再像小学里那样在班里独占鳌头,除非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夏荷深知这一点,她加倍地努力着,知识的收获让她兴奋,身心的自由让她放松。繁忙而紧张的中学生活,让夏荷痛并快乐着。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夏荷从学校回家的周期是一个星期,每个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晚上再赶回来上晚自习。从家到学校有七八里路,来回步行。学生们星期天回家大多是为了补充下个星期的给养。那时候,学校的食堂凭粮票买饭,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们家里没有粮票,就用布袋装了家里的小麦,运到学校食堂去换粮票买饭吃。夏荷也一样。每个星期天都早早吃点午饭,让弟弟帮忙用地排车把小麦袋子运到学校食堂,然后她留在学校学习,弟弟再独自把地排车拉回家。当时学校里已有不少学生有自行车,夏荷很羡慕他们,如果自己也有自行车骑着,她就不用麻烦弟弟来送她,然后她又一晚上心神不宁地惦记弟弟是否安全到家。其实那时候夏荷家里已经买了新自行车,但自行车被爸爸夏如海骑到了矿上,休班回家来回骑着,既省下了路费钱,又避免了放在家里被别人借骑。夏荷很想让父亲给自己买辆自行车,哪怕旧的也行,但又害怕妈妈会绷了脸训斥自己:“有吃有喝供你上学就行了,想三想四就不对了!”便把话又咽回肚里,埋头去学习。心想:将来自己有钱了,非得买一辆小轮自行车自己骑,想上哪去哪。

  夏荷考上三中以后,成了许多村民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常常有人当面恭维夏荷父母。母亲张文英不以为然,但夏荷的父亲夏如海很高兴,他常常一边鼓励女儿别骄傲,好好学习,一边又叹着气对儿子说:“小藕,你是爸爸的希望,你什么时候也能像姐姐一样争气呀?”

  每当这个时候,往往是夏荷腰杆挺得最直,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学习,正慢慢改变着父亲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所以学习,也变成了她唯一乐此不疲的事。

  学校不只是夏荷想象中的象牙塔,还是个小社会,一样有人间的恩怨和烦恼,竞争和残酷。

  夏荷在学校的同桌叫周雨柔,是从县城实验小学过来的,父亲在县委工作,母亲是中学英语老师。小姑娘个子不高,胖胖的,脸上有几粒雀斑,说话语速很快,又带点娇滴滴的样子,周身散发着一种出身优越的傲骄感。周雨柔比夏荷小两岁,她最大的特点好象就是吃零食,衣兜里永远有掏不完的零食,而且花样繁多,瓜子啦,花生啦,果脯啦,什么都有,有时候还会掏一把零食给夏荷吃。但如果以此你就认为她是个吃货,那就大错特错了。周雨柔年龄小,学习成绩却不容人小觑,不但入学成绩比夏荷高十几分,进入初中以后,她的各科成绩依旧是一路领先,特别是英语,更是出类拔萃地优秀。她是班上唯一可以用英语同英文老师交流的学生。这也是她妈妈从小对她进行英语语言培训的结果。也正是因为这强悍的英语能力,让夏荷第一次领略到了周雨柔骨子里“唯我独尊“的嚣张和霸气。

  英语是夏荷的弱项。与口语流利的周雨柔相较,夏荷一口生涩而不准确的英语读音可是地地道道的山寨版。夏荷从小没有接触过英语,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背诵单词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可英语发音她很难记住。老师读得快,夏荷实在记不住,她就想了个笨办法,用中文把英文单词的发音标在下面,自己再反复练习。但这种笨方法被周雨柔发现了,她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哇塞,你怎么会用这种方法学英语?太奇葩了吧?“

  夏荷本来就在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各方面却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小学妹面前怀着一种深深地自卑感,自己在小学几年积攒起来的在学习上“舍我其谁“的骄傲和自信,正被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学霸同桌一点点瓦解。现在又被她在大庭广众下揭发自己学习英语的笨拙,夏荷顿时面臊耳红,嚅嚅不知所言。

  周雨柔却继续用火星撞地球的惊诧大惊小怪地嚷:“我们学英语都是听原声磁带的,你这种用中文学英语的方法可是原创呀,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夏荷被这种不怀善意的揶揄和奚落彻底击败了,更确切点说,她败给了这个满身豪气的同桌的底气和家世。不由心里升起一股悲哀:“看来投胎还真是个技术话,出身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碾压完别人还能再踏上一脚;出身卑微就可怜了,被碾压了都没脾气。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学习,已是感谢母亲的格外开恩,还敢说什么磁带,我连录音机都没见过呢。″

  周雨柔的刻薄和打击常常不期而至,让人防不胜防,却又无可奈何。夏荷不胜烦扰。随着接触时间的增长,夏荷内心里对周雨柔初次见面积攒起来的好感一点点消失殆尽,这个看似心无城府的小女孩,整天风风火火,上窜下跳,仿佛天外来客似的,在这个地处偏僻的县重点中学里,以她城市孩子的眼光,见什么都稀奇:农村学生穿屁股上带补丁的裤子她稀奇;有的学生不买炒菜,以煎饼就咸菜当午饭,她也稀奇。而且但凡她感到稀奇的事,她都会以自己惯用的解题思路,不求答案不罢休,让什么秘密都大白于天下,特别是别人的秘密,不管是伤疤还是隐私,也不管这伤疤揭了以后流不流血,她只是任性而为,我行我素。

  “呀,夏荷,你眉毛这么漂亮,怎么还藏着条伤疤?怎么弄的?”周雨柔照例以哥伦布发现新美洲的惊讶,在某一天盯着夏荷看的时候突然大叫起来,声音的分贝高到足以惹得全班得有大半的同学都看向夏荷。

  夏荷内心立刻尴尬到崩溃。

  这本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经妥妥有了爱美之心,为了掩藏这个秘密,她向来羞于抬头看人,甚至故意剪了个童花头,让长长的刘海盖住眉毛。就这还是没能逃过周雨柔那双刁钻的善于发现的眼睛。夏荷仿佛被人突然撕掉了日常的伪装,赤裸裸地站在了人群中间,耻辱而无助。望着这个心恶嘴损的小女孩的嘴脸,夏荷彻底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她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张脸,不愿再多听见一次那个尖利的声音。

  夏荷对周雨柔,除了表现在脸上的自卑和厌烦,还有藏在心底的嫉妒和羡慕:美食、华衣、超乎常人的智商,让夏荷一方面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另一方面又激发了她内心深处不服输的个性:既然先天条件无法选择,那就拼后天努力吧,我就不相信在学习上永远拼不过她。

  往后的时间里,她们同桌俩大多是互不理睬,夏荷只顾埋头学习,周雨柔照样狂妄嚣张。

  当然讨厌周雨柔这种为所欲为的性格的,除了夏荷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还有前后座位的丁兰兰和肖玉凤。丁兰兰和周雨柔一样来自县城,父母是双职工,在班里属于家庭条件好的,她很好学,常常拿了课本请教周雨柔问题,但周雨柔却都以“不会”或“没时间”来回绝或搪塞,让丁兰兰很反感,背地里骂周雨柔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值得交朋友;而来自农村的肖玉凤,则和夏荷一样,是周雨柔调侃和玩笑的对象。肖玉凤四肢粗壮,又荷尔蒙发达,毛发浓密,嘴唇上一层浓浓的绒毛,象男孩子的胡须,结果被周雨柔戏谑为了“进化缓慢”、“现实版的人猿泰山”,气得肖玉凤恨不得抡起胳膊来揍她。就这样,三个有共同“敌人”的女孩子结成了“学习同盟”,互帮互助,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她们的口号是:你狂任你狂,清风拂山岗;不怕三个臭皮匠,斗不过一个诸葛亮!

  听起来像开玩笑,其实很多学校的尖孑班的学习热潮,就是这样被学生们之间互相较劲哄托起来的。

  无奈人生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单凭人力是克服不了的,任何的嫉妒和不服都对它无能为力,比如智商。周雨柔就是智商达人,在数理化和英语课目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更要命的是,她比你聪明,而且还努力,在人才济济的班级里鹤立鸡群。所以夏荷三人的互助学习小组虽然拚尽了洪荒之力,也只是在周雨柔偏科的课目上占上一席之地。

  夏荷最出色的课目是语文,特别是作文,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这也是右脑发达的周雨柔最抓狂的地方。这当然归功于她小学时博览的课外群书。她的作文每次都被语文老师当成范文阅读,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夏荷最扬眉吐气的时候,数理化赶不上周雨柔,但作文却是周雨柔望尘莫及的,看着周雨柔不服又无可奈何的窘样,夏荷心里那叫一个爽一一是那种被长期压在巨石以下然后忽然吸到新鲜空气的爽!

  初二下半学期,学校来了一批泰安师专来实习的学生,一个叫李建的帅哥做了夏荷他们班的语文实习老师。

  李建长得帅,英俊挺拔,象极了那个年代的一个全民偶像:日本的电影明星三浦友和。他和学生年龄差别小,讲课的角度新颖,很多东西都是老学究的语文老师没涉猎过的,全班同学都喜欢上他的课。特别是那些刚刚跨入青春之门的女学生们,情窦初开是关不住的春光,年代的封闭也奈何不了她们内心的骚动。她们心照不宣地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男老师。许多女孩子看李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当然这些年轻的生命可能还没有真正懂得喜欢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她们就是单纯地听凭内心的呼唤,将喜好写在脸上,堆在眼睛里,揉进叽叽喳喳的讨论里。

  “李老师鼻子好挺,牙齿真白,笑起来真好看。”

  “李老师讲话的声音才好听呢,有磁性。”

  “我觉得三浦友和也就这么帅啦,山口百惠好幸福哦!”

  小姑娘们课余就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不亦乐乎。对美的追求让她们有了共同的话题,即使原本“道不同不相谋“的同学,这时也掮弃了前嫌,走到一个阵营里来,参加对李老师的讨论。

  女孩的讨论往往让男生们嗤之以鼻,“省省吧你们,李老师可是有女朋友的。就凭你们这群丫头片子,别白日做梦了!”

  “那又怎样?”周雨柔率先回怼男同胞:“喜欢李老师是我们自己的事,和他有没有女朋友无关。”

  “说得对!”许多女孩开始附合,哄笑。

  “哎,夏荷,”久未说话的丁兰兰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我现在发现你长得特像山口百惠,除了没有小虎牙,别的都挺像,和李老师还挺登对呢!”

  “哼”,周雨柔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继续她的官宣:“女同胞们,咱们有句丑话得说在前头,李老师可是我们大家的,不许某个人独占哦!”

  “好!”女孩子们开始笑着拍手起哄。

  夏荷对此不以为然。她也喜欢李老师,尤其李老师读她的作文的时候,那抑扬顿挫有温度的声音,让她心里暖暖的。但喜欢老师也不能这么疯狂呀,从小到大,她喜欢过好几个老师,尤其是小学的班主任张老师,她把他敬作父亲,心里是满满的感激和敬重!但也仅此而已,想多了,那就是对老师的亵渎了!

  周雨柔似乎对夏荷增添了新的不满,要么将夏荷不小心越过“三八线”的胳膊肘狠狠顶回去;要么在夏荷思考数学题的时候将书翻得哗哗响,打扰她的思路;特别在语文课上,面对目不转晴听李建讲课的夏荷,将牙齿咬得嘎嘣响。夏荷知道,这是丁兰兰的那句话起作用了。她有些啼笑皆非,但也很享受。

  李建开始在课堂上对夏荷表现出特殊的关注和偏爱,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对夏荷的作文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欣赏:这个初中女孩写作文的宽度和深度都超出了他的想像,文字的组织,结构的排列,用词的华美,让他这个即将大学毕业的人也自愧不如。初次阅读时他甚至怀疑这种作文是否真的出自那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当一篇又一篇洋洋洒洒的好文章陆续展现在他眼前,他就不得不感叹这个地处偏僻的学校的确是名不虚传的藏龙卧虎地了!

  李建常把夏荷的作文拆解一整堂课来分析讲解,其中不乏溢美之词。他甚至很认真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夏荷同学将来很可能成为一个作家哦!”

  夏荷受宠若惊,又有些难为情,觉得李老师未免言过其实了,自己的作文配不上老师的如此推崇。但又撇到身边的周雨柔铁青了脸翻白眼,夏荷又觉得无比的舒服畅快,心想:你也有今天!你也尝尝被别人无情碾压的滋味吧!

  夏荷小瞧了周雨柔的好胜心和嫉妒心,她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子,能乖乖听凭命运的安排,对于不服气的事情,她是没有忍耐力的,要立刻反击。

  “李老师,我觉得夏荷的作文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对她偏心!”在李建又一次专门讲解夏荷的作文时,周雨柔坐不住了,直接举手站起来抗议。

  李建呆住了。这个情节可在他的意料之外。

  “夏荷不过就是喜欢把别人没学过的词语堆砌在文章里,显摆她书比别人读得多罢了。”周雨柔继续不依不饶地表达她的不满。恃才放旷是她的底气,碾压别人是她的实力;但像今天这样被别人碾压到吐血,于她而言却还是第一次,她不服,一万个不服!

  “李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夏荷这个人,所以连带喜欢她的作文?”周雨柔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她心里,宁愿李建喜欢夏荷这个人,也不愿他喜欢她的才华。她觉得,将夏荷同才华连线,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才华这两个字只配她周雨柔拥有,与夏荷这种以勤补拙的人完全无关。这是她的底线。

  所有这一切都超出了李建的预期,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感叹自己办事考虑不周,后生可畏!

  一个月的实习很快期满,李建他们走了,但校园里却留下了一个传说:初二(一)班的女生夏荷,竟然和实习老师谈恋爱了,而且还被同班同学当面谴责!

  这个传说很快被改编成各种版本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洋洋,许多别的班级的学生开始对夏荷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夏荷一时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夏荷欲哭无泪。

  “夏荷,一定是周雨柔搞的鬼,散布的谣言,”肖玉凤安慰着不知所措的夏荷,愤愤道:“我原以为高智商的人品行也一定高尚,但周雨柔却让我开了眼界了!”

  “夏荷,你不要害怕,咱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丁兰兰也劝导夏荷。

  “可是,外面的那些人又有谁知道真相呢?”夏荷哭着说。

  丁兰兰叹口气骂道:“周雨柔真是缺德带冒烟的,造这样的谣,中伤别人,也不怕遭报应!其实她自己才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夏荷对校园里的流言久久不能释怀,羞愧而恐惧。在她从小耳濡目染所形成的世界观中,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早恋无异于伤风败俗,是让世人不齿的行为,更何况还是和老师谈恋爱。比她低或高的年级的学生中,就有她们半洼村的孩子,如果他们把流言传回村里,然后再传进父母的耳朵里,夏荷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夏荷在担忧和焦虑中迎来了中考。

  那时候中考分两部分,可以考中专,也可以升高中。夏荷想继续上高中,将来考大学,凭她现在的成绩,将来考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小学班主任张老师也力挺夏荷的想法,并再三游说夏荷的父母,告诫他们千万别耽误了女儿的大好前途,那可是一棵好苗子啊!

  但母亲张文英却坚决主张女儿夏荷考中专。她不管什么文凭高低,大专二专,一个女孩子,只要能考上学,换了粮本,跳出农门,吃上国库粮,能挣钱养家就一切ok了。村里大队书记的儿子不也是考了中专,人家不照样风光?如果继续上高中,将来不还是得考大学?多花三年钱不说,考上考不上还两说呢。再说了,现在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要花钱,婆婆也年迈到早晚离不开打针吃药,丈夫的工资有限,除了一家老小吃喝,还有人情来往,种地还要买化肥农药。儿子夏藕也不小了,学习又不好,将来要找媳妇,盖新房,出彩礼,这些都需要提前盘算。再退一步讲,自己供女儿上到中专也算仁至礼尽了,农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有几个在上学?都早早退学在家帮干活了。

  父亲夏如海本来还有点被张老师说动摇了,答应让女儿继续上高中,但架不住妻子再三给自己盘算家庭帐,反复权衡利蹩后,他站在了妻子一边。

  于是中考结束后,夏荷肖玉凤考入了中专,周雨柔丁兰兰她们则进了高中。在当年的毕业联欢晚会上,中考级部第一的周雨柔故意围着夏荷又唱又跳,尽情渲谢她的自豪和胜利。特别在晚会结束道别时,周雨柔留给夏荷一个诡谲又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扬长而去。

  夏荷读懂了对手眼睛里的潜台词:那是满满的王者的蔑视和幸灾乐祸,更有胜利者的趾高气昂和目空一切。

  夏荷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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