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你的选择
克罗米一口气全部说完，静静等待着西蒙消化她所说的话。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半响，她偏过了头轻声叹了口气。“离开吧。”
“什么？”西蒙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认真，一愣。
克罗米转过身来，身材高挑的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西蒙。逆着光，西蒙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影子正正盖在自己的脸上。
“你要改变这段历史吗？”
“我……”
“你没有打算要改变。”克罗米替他下了结论。“这种事情，身为同族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
西蒙想替自己辩解，却颓然地垂下了头去无话可说。
“也许你是不想这个世界毁灭，但是你却还没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克罗米的话语很冷静。“所以，你会退缩会犹豫。因为这个世界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为一个与你无关的世界付出巨大的代价呢？”
克罗米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了西蒙的心里。他的手慢慢地握紧。
无法反驳。
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很生气，可是却真的无法反驳。
“我不是要指责你。西蒙，你的做法无可厚非。即使是成年的巨龙，也不是谁都愿意去穿梭时空纠正历史。因为每一次更改历史，我们都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有时候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而更可悲的是有时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否正确。……青铜龙一族的族人是最少的。因为在初代巨龙选择法则时，愿意选择背负时空法则之力的龙就是最少的。而且……”
克罗米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西蒙等了一会，克罗米却始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不得不抬起头问道：“而且什么？”
“战况不妙……”克罗米答非所问。“棘手。”
她转身向洞外走去。
西蒙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身后的娜丽米一眼，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下眼睛，仿佛要将娜丽米的样子镌刻在自己的心里。
等我回来，希望你永远安好，我的爱。
西蒙最后亲了娜丽米一下，然后就转身跑出了洞穴。
出了洞穴的克罗米已经化身为龙，伸开了翅膀。于是西蒙急忙也跟着变化成了龙。在洞外守望的缇娜苟萨见此情形，急忙抱着怀里的小星星迎了上来。
“西蒙，克罗米。你们要去哪里？”
“青铜龙族够得上战斗力的实在太少了。我要去参战了。再见，小缇娜，替我向塞纳问好。”克罗米扇了扇她巨大的翅膀，轻描淡写的笑着。
缇娜不知所措地看着克罗米，又将目光转向了西蒙。“西蒙也要一起去吗？”
西蒙看着缇娜苟萨，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缇娜苟萨的蓝色眼眸，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样子——金色的，龙。
这才是他现在的样子。
他是西蒙多姆，青铜龙。
他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
一百年？两百年？
不管是多久，已经远远多于了一个人类能存活的寿命了。
他在逃避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如果不是他的犹豫，提利昂老师不会死。还有玛法里奥他们，蓝龙王的殒落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和他所知道的世界不一样了。他还能那么肯定他们几个会在这个世界里平安无事地活下来吗？
不能！
他不想再看见自己的朋友死去了。克罗米说得对，他就是没有为这个世界付出代价的觉悟。可是这个世界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吗？
不！
他在这里有老师，有同学，有朋友！！即使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但是那些情感却是真实的存在。
去他的时空法则吧！
西蒙慢慢地弯下了脖子，巨大的脑袋精准而轻柔地擦过缇娜苟萨的脸颊。
“保重，缇娜。”他看向缇娜怀里不安的小星星微笑着。“还有你，小星星。你一定会成为你母亲一样强大的蓝龙的。”
说完，他张开了翅膀，不去听小星星稚嫩又焦急的龙鸣，向着天空中的克罗米飞去。
他不要再独善其身，回到未来那个陌生的时光之穴。那里不是他的家。
此处，就是他要为之奋斗的世界。
“来了？”克罗米斜了一眼看他。“我说过，在这里死去，就没有未来了。”
“走吧。”
听了西蒙简短却坚定的回答，克罗米的眼中闪过欣慰的神色。“好啦，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保护你的。呵呵，谁叫我是大姐头呢。”
克罗米一如既往的调侃让西蒙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不过他还没回答上话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另一对翅膀拍打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看见一头蓝色的巨龙。
“缇娜？”西蒙有些吃惊，但他很快生气地吼道：“你来干什么？回去看着小星星啊！”
缇娜很快飞到了他们的高度。
“小星星很乖的，不用我看着。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西蒙气得都快拿翅膀去拍她的脑袋。“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缇娜苟萨倔强道：“但是我要去！”
“你！”
“西蒙，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当然知道危险——连陛下都殒落了。可是身为蓝龙，我也有我的骄傲。我已经成年了，怎么能畏战不前？我不能让陛下蒙羞，让蓝龙一族蒙羞。”
“你！”缇娜苟萨的话让西蒙又气又羞，他终是转过了身。“算了，随便你吧。”
反正巨龙之魂还没有被打造成功，所以，蓝龙一族应该也不用灭族了吧。
“吵完了？”克罗米终于开口。“缇娜，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
得到了答复，克罗米立刻翅膀一拍，加快了速度飞在最前面。
他们的方向是黑云之地，永恒之井。
天空下暗夜精灵们最为骄傲的璀璨明珠——辛萨琳，今夜已经失去了它惯常的美丽。除了皇宫之外，其他地方往日点缀着的美丽的魔法灯火都已经尽数黯淡熄灭。阴影和黑暗下无数恶魔穿行其中，搜寻着生命和魔法的气息，检查着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被他们发现的暗夜精灵的下场只有两种——没有法力的就地格杀成为地狱犬的食物，有法力的被送到艾瑞达巫师那里制成灵魂石成为灵魂熔炉的燃料。
恶魔们的脚步不断朝着辛萨琳的外围前进，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成为了残垣断壁，宛如一片恐怖的坟地。
唯一依然和往常一样的，就只有歌舞升平灯火辉煌的皇宫。
艾萨拉依旧坐在她喜欢的阳台上，啜饮着美酒。她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心打扮了自己，使自己看起来更为完美无缺。
自从第一枚灵魂石的投入使传送门的扩展证实了其能让萨格拉斯神降临的可能，艾萨拉就开始越发的在意起自己的外貌。
艾萨拉希望自己是能够第一时间迎接萨格拉斯的暗夜精灵，同时她也希望那个时候她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迷人——完美到足以让一位神祗为她倾倒。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美丽存在需要修饰的缺点，只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值得她为之精心装扮的对象，虽然这一点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令所有的子民倾倒，而她自己却爱上了一个陌生的神祗。
谁知道神祗什么时候就降临了呢？说不定就是下一秒呢？
她必须随时恭候才行。
所以，艾萨拉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精致的长袍。长袍的设计精妙，使她诱人的身体若隐若现。她浓密的银发高高盘在了头上，堆成高雅又不失华贵的精致发髻，上面装饰着几枚星状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能不能迷倒萨格拉斯暂且还无从得知，但是女皇身边所有的人都无不为之迷醉，深以能服侍在她的身边为荣。
法斯琪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侍女总管一边怀着对艾萨拉的崇敬与爱慕，一边小心地克制着自己忍不住想要偷看女皇的欲望，同时心怀忌恨地瞥了一眼占据了平时她呆的地方的新伙伴。
那是个年轻的暗夜精灵男性。他就是因为举报法罗迪斯王子的叛国罪行而受到女皇的特别奖励，被提拔为新的宫廷顾问的前法罗迪斯宫廷顾问凡多斯。
此时像所有被女皇的美丽征服的暗夜精灵一样，年轻的凡多斯几乎失礼地注视着女皇，内心满是对自己举报法罗迪斯王子行为的骄傲并愿意随时为女皇而牺牲一切的狂热想法。
“还需要多久？”
艾萨拉的身后，娴熟的乐手们正为她弹奏着竖笛和七弦琴。优美的乐曲让艾萨拉的心情很好。尤其是在看着恶魔们不断地将一袋袋灵魂石填充入灵魂熔炉，看着传送门不断地一点点扩大，艾萨拉的心情更好了。女皇很好地掩饰着自己雀跃与喜悦的心情，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着她的新顾问。
“阿克蒙德大人说，还需要更多的灵魂才行。”尽管一直提醒自己要随时准备回答女皇的问题，但新顾问还是愣了一拍才诚惶诚恐的回答，显然他还没有习惯服侍在女王的身边。这使得他身边的法斯琪很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猫样妩媚的眼神里满是鄙视。
艾萨拉倒是不以为忤。她早就习惯了反正每个初到她身边的男人都会这样。但是这也让她更期待那位神祗的到来了。虽然艾萨拉希望他也同样会被自己的美丽所倾倒，但至少，神祗应该不会像这些男人一样蠢笨得令她失望。但是，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呢？不知不觉艾萨拉就觉得自己对神祗的降临更加期待了起来。
“给我稍个口信给尊敬的阿克蒙德吧，凡多斯。请他尽管放手去做吧，除了皇宫。”艾萨拉轻启檀口吩咐道：“他应该理解的不是么？我希望这里能在神祗降临时一切都井井有条。”
“您的愿望，我的使命。”新顾问凡多斯急忙行了一礼就匆匆地跑出去传话去了。
法斯琪上前为女王已经喝完的酒杯中再次斟满芬芳的液体。突然，天空中传来巨大的声响，让她的手抖了一抖，但万幸的是，侍女总管受过的严格教导使她及时地纠正了自己手的方向——酒液没有溢出金杯，哪怕一滴。
艾萨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端起了杯子。她的语气依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
“看来我们有客人了，法斯琪。”
那是一声龙吼。
这声龙吼只是一个开始，无数的巨龙出现在法斯琪的视线里。
在暗夜精灵的历史中，这种强大而神秘的生物，平时极少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然而此刻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天空。龙群的翅膀遮天蔽日，雷鸣般地吼声响彻云霄将音弦之声彻底盖了下去。
“希望萨维斯和其他人能够好好招待这些客人。我虽然是个好客的女主人，但有些客人，总不需要我亲自接待吧。”艾萨拉懒洋洋地拿手扶着头，低低地发出了个不悦的鼻音。
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但是龙族们的吼声还是传到了这里。艾萨拉皱了皱眉头，动了动手指。一道完美的隔音结界落了下来，完美一如艾萨拉本人一样。
“继续，我希望神祗降临时，这曲子能让他更高兴一些。”艾萨拉吩咐道。
适时的美好音乐会让一些情感萌发得很自然不是吗？当然，也能令她的美更为动人心弦。
艾萨拉这样想着，在乐师们的悠扬曲调中不无愉快地眯起了她金色的眼眸。
艾萨拉所在的阳台仿佛与世隔绝，享受着艾泽拉斯已经不存在的安宁与舒适。
而外面的永恒之井上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恶魔源源不断地从传送门中涌出。越来越多的末日守卫飞上了天空和龙族战成了一团。而地面上的艾瑞达巫妖和暗夜精灵的弩车亦给龙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西蒙赶到战场的时候，已经是战势胶着，双方都杀红了眼。龙族们用与生俱来的尖牙与利齿，用比暗夜精灵更高超的魔法与恶魔战斗着。不断有龙和恶魔从天空中坠落，并且越来越多，就好像往永恒之井里下饺子一样。
西蒙深呼吸了一口，但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平静。虽然他还是有些紧张，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直面或许会在此处殒落的命运。
这是他做出的选择，并且他不会为此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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