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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轩然大波


  福海见状,忙将温汤端至女君面前,生怕她一个激动,将自己呛住了。

  “千真万确,好些人亲眼见着单小将军跟在长公主身后,亲手携带重礼,进了那定王府的。”

  “东来哥哥和莲月姐姐?好极,当真是好极,一个是将门之子,一个是皇族之后,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福海见女君说的动情,自己也难免欢喜起来。

  “可不是嘛,福海估摸着,今儿早朝,文武百官便都要向大将军道贺了呢。”

  “果真如此,那朕可得早些去朝上了。”

  “陛下,您这早膳还没吃完呢?”

  赫羽霍然起身,嬉笑说道。

  “不吃了,不吃了,去给舅父道喜才要紧。”

  幼时最痛恨之事,便是目送着父皇去上早朝的背影,自己也偷偷跟着去瞧过两次,满朝文武不是说说话,便是斗斗嘴。

  自己理朝近两年来,也无一不是如此,能像今日这般心怀雀跃去上朝,还真是第一次。

  赫羽思量着,定王为质的两年之期也快到了,昔日大将军为大局着想,曾置他性命于不顾,他若回来,两人势必又要起争执。

  此番,若是定王府能和大将军府喜结良缘,便是冲着自家姐姐的面上,定王势必也会忍忍。

  再一琢磨,单东来文武双全,品性恭谦,亦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儿,若是南宫莲月得以嫁他,必定也不会辱没了她皇族的名声。

  这么前后一番思索,当真是觉得他二人实在般配,太般配了。

  朝堂之上,依旧是说说话、斗斗嘴。

  年节将至,也该给这堂下之臣赏些什么,总归是一年到头风雨无阻每日里都这么站着,还要高呼万岁,放在哪里都是个累人的差事。

  待诸事都上奏完了,赫羽也似松了一口气。

  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倒是换了些新面孔,这其中不乏是真的到了暮年须告老还乡者,也有着不少不愿尊女子为帝的老派臣子,籍着年迈无能的由头提早归乡去了。

  赫羽虽明了,心中亦不恼,若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须先得由着他们说去。

  大将军单可法和宰相景瑞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列。景瑞是班怀信的学生,虽众人都说怀信公举贤不避亲,可赫羽深知,三朝老臣才不会这般小家子气。

  自太子妃景子瑜奉先帝遗诏带着一双儿女远走北疆之后,其父景贤便知,自己这宰相是做不下去了。若再不识趣就此隐退,只怕连性命都堪忧。

  只是,只要他景家的人手里还拽着南宫家的血脉,这朝堂之上,便得有他门人一席之地。

  班怀信的气量岂是常人可度,既要许一个,便许个大的。

  这景瑞虽是景贤胞弟,却不似他那兄长,非但不喜结党营私,还是个独来独往之辈。如若不然,怎会年届不惑,还在兵部混个小吏。

  一朝继任宰相一位,一跃成了文臣之首,也只能由着众人嗟叹,怀信公的学生当真命好啊。

  赫羽本还心存迟疑,暗道此人按着亲疏来说,也是皇嫂的亲叔叔。只是,他却从未在朝堂之上提起过自家的侄女和那一双皇儿,时间久了,竟不由得不佩服他的六亲不认。

  赫羽敛起心思,将目光从宰相的冠帽上收回,又落在了一旁的大将军身上,见他立在堂下,却是分外的沉着。

  本以为他要寻个话头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天大的喜事公之于众,可眼看着这早朝都快散了,他依然是一言不发,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

  女君实在心痒难耐,便问了一句。

  “大将军,今日早朝,你可还有要事要奏?”

  “回禀陛下,臣无本要奏。”

  赫羽有些失望,还未回话,堂下众人倒是议论开了。

  “听闻大将军府要迎娶郡主了,可喜可贺!”

  “单小将军将门虎子,和郡主实在般配的很。”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单小将军对郡主热心的很,亲手携着重礼登门造访,情深一片呐!”

  “这媒是长公主做下的,我们就等着喝喜酒罢。”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有出自真心者,也不乏暗相揶揄者。

  谁人不知,大将军和昔日的平王便是死对头,若是平王还活着,这儿女亲家必定是做不成的,而定王如今在南泽为质,可说也是拜他所赐,且看这郡主进了他大将军的府门,他这公爹如何做?

  单可法听着周遭的声音,却似丝毫不入耳一般,板着的一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欢喜。

  赫羽心头一惊,暗叫不妙。她自小与舅父亲近,他的脾性她也是知晓几分的,看其神情,定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至于缘由,自己八成也猜到了,大将军是爱憎分明之人,南宫莲月虽顶着郡主的尊荣,却终究是罪臣之后。

  果然,单可法缓缓走上前来,朗声说了起来。

  “陛下既然问起此事,臣便也实言相告,昨日,长公主带着小儿确是去了定王府,也有意为小儿说媒,只是,此事臣却全然不知情,好事之人传的满城风雨,皆非臣之本意,还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话说的委婉,却也等同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嫌弃定王府里的那位郡主了。

  骁卫将军单东来也身列朝堂之上,见父亲说出这等话来,心头不由得着急。

  他倾慕南宫莲月不假,昨日去了定王府也是真。既然长公主有意做媒,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昨日也只当是私下拜会,未曾知会父亲,不曾想,竟惹出这等轩然大波来,慌忙走到堂下,跪拜道,“陛下,臣有言。臣昨日确是去了定王府拜会郡主,还未来得及知会长亲,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便就不在朝堂之上再议了。”

  赫羽看着堂下的父子二人,心中有几分无奈,只得说了一声,“如此,也好,你们将军府须得商议好了,朕也得问问郡主的心意,今日便退朝了罢。”

  此事到此作罢,倒也还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单可法或是想断了痴儿的念头,又朗声开了口。

  “陛下,将军府无须商议,今日之事,便就当从未提过,若还有谣言惑众者,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赫羽愕然,一时间说好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单东来转身望着自己的父亲,眉宇间透着几分哀求之色。

  “父亲,此事孩儿未先奏明你,是孩儿的不对,你为何...”

  “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你若再敢踏进定王府半步,休怪为父家法伺候。”

  单东来自小便对父亲既敬又怕,满朝文武在此,他亦不敢再顶嘴。

  他本想着自己如今也是圣上钦封的骁卫将军,若想娶妻,父亲也不会过多干预,当今圣上更是自己的亲表妹,若有了她赐婚,更是锦上添花。不曾想,父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般应对,岂不是将郡主狠狠羞辱了一番。

  女君见状,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福海,福海当即会意,高呼一声“退朝”,群臣虽觉热闹还未看够,却也只得告退了。

  赫羽本欲留住单可法,劝他几句,但看其面色不佳,估摸着也是被自家儿子气的狠了,便就作罢,只将单东来独自留下,问了几句。

  “东来哥哥,舅父是个执拗性子,你莫要和他赌气,还是好言相劝,过几日,等他气消了,朕也再劝劝他。”

  单东来苦笑一声道,“多谢陛下挂怀,只是,父亲的性子...谁又能使他改变心意。”

  “他是朕的长辈,朕自然不能以皇权欺他,解铃还需系铃人,哥哥还需多多费心。”

  “父亲不许,自然是我家事,郡主只怕也未必愿意嫁我,我这真是一厢情愿了,如今倒教她莫名丢了份儿,我心里实在惭愧。”

  单东来双眉紧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赫羽望着那落寞背影,也是一阵心疼,不由得轻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若是郡主和东来哥哥果真情投意合,而舅父又执意不许,朕又该如何做?”

  立在一旁的福海闻言,眼珠转了几转,犹豫着开了口,“陛下,福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何时也在朕面前吞吞吐吐了?”

  “福海这一年多来往掌马院里跑的勤,倒是听了不少郡主的闲话。”

  “咦?郡主品行端正,哪里轮得到别人说闲话?”

  福海凑近了些,小声说道,“那里的马倌都在说,郡主一直未嫁,实则是心里头有人了,而那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昔日她府上,姓韩的那个。”

  少女嘴角一颤,“他们…果真这么说?”

  “那些马倌说,郡主隔些时日便要往掌马院去一趟,送去的吃食衣物无一不是自己亲手而为,即便自己不去,也要遣人给送去,堂堂郡主,却对下人这般体贴,这...这由不得旁人非议啊。”

  赫羽听了,再一回想起往日里南宫莲月说起那人时的神色,方觉此事或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堂堂郡主,她莫非不记得了自己的身份?

  昨晚之事又在心头盘桓起来,她虽不讨厌那人,但终究知晓,尊卑有别,同坐一桌而饮尚可,若是轮起姻缘大事,则是万万不该了,况且,身为男子,却时常留恋烟花巷柳,又能是什么好人了。

  “福海,你速去告知穆成,让他即刻去定王府将郡主接进宫来,就说朕有话和她说。”

  “诺!”

  君兰殿里的小火炉烧的正旺,赫羽却无心取暖,迈着步子在殿内踱来踱去,提着一颗心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南宫莲月,该如何向她说明昨夜在妓馆撞见那人之事。

  两炷香的时候过去了,福海才来回话,却原来,就在禁军赶到定王府的前一会儿工夫,南宫莲月便乘着马车往掌马院方向去了。

  腊月根底,年味渐渐浓了起来。

  天子脚下,就连要饭的都比旁的地方富态几分,更不用说这阖城百姓,忙碌一年,总有些许回报。

  喧闹的午市中,南宫莲月抱着一把长剑坐在马车中缓缓而行。贴身丫鬟萍儿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一路上察言观色,却是觉得主子的心思越来越沉,一张脸像是结了冰,平日里顾盼生辉的一双美目也黯淡了光彩。

  “郡主,年节到了,过了这个年,定王殿下数着日子便就能回来了。”

  “嗯。”

  “您隔月便要与殿下互通家书,殿下可还好?”

  “都好。”

  “两年未见,殿下一定生的更潇洒了。”

  “熙月是个好胚子。”

  萍儿绞尽脑汁,想说点好听的,却如何也化不开南宫莲月眉头上的两朵愁云。

  昨日长公主带着骁卫将军登门造访,虽只字未提婚嫁之事,但个中意味也无需多说,南宫莲月所愁之一,便是此事,这其二么,便得从她怀中这把剑说起了。

  昨夜一夜未眠,今晨早起便想着给那人将肉糜煮好了送去,岂料刚出了府门,便遇一小厮将一柄长剑送了来,自称是红袖坊的,说是昨夜一客官将此物落在了那处,多方打听,才知是定王府上的人。

  此时,南宫莲月望着置于膝上的长剑,心里头虽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却只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

  “郡主,韩将军独身多年,间或去那处消解消解,也...也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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