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远方的同胞（二合一）
（一）
精灵之森除了北方被断牙山脉隔断在大陆之外，另外三面都是海洋，因此整片广袤的精灵之森，实际上是一个半岛地形。
整个精灵之森以正中心的世界树为中点共分为四个辖区：西北部是黄金精灵的辖区，东南部是白银精灵的辖区，东北部是森精灵的辖区，而西南面水精灵辖区的陆地面积最小，但除了陆地之外，精灵之森的西南面浅海也是水精灵的辖区。很多水精灵甚至因此而自称海精灵
精灵之森的东南方，白银精灵辖区的沿海地带，是被精灵们称为暴风海的海域。传说暴风海域是远古时期一场大战遗留于世界表面的创伤，这里终年被狂暴的飓风所笼罩，并伴随着随时都可能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即使是水精灵中最擅长在海中活动的海精灵，都不愿意靠近这片死亡地带。
精灵之森所在的大陆被精灵们称为阿塔兰大陆，这块大陆上的人类以为整个世界就只有一块大陆，但实际上精灵们知道，至少在暴风海域对面，还有着一块名为阿斯兰的大陆。
……
阿斯兰大陆，欧玛斯联合王国西北方与死亡海域接壤的诺克斯省。
谢尔和雪莉兄妹正躲在某处村庄的马棚中。
雪莉的头发被一条长长的破布缠了起来，但本来应该把耳朵都遮挡住的破布此时正因为先前的逃亡而显得有些松散，在破布和黑发的间隙中，一双比人类要长得多的尖耳朵漏了出来。
哥哥谢尔倒是没有用布把头发缠上，但他不算太长的黑发之下，隐约可以看到被齐根割掉的左耳，和上半部分被切掉一半的右耳。
此时谢尔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把头上的破布缠好，雪莉看着哥哥伤口尚未痊愈的双耳，心中悲痛万分。
察觉到雪莉的视线，谢尔安慰道：“雪莉，你不用想太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们两个都把耳朵藏起来的话，很容易令人类怀疑，因此只要我光明正大地把耳朵露出来，相比之下人类就不会太过在意。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冒险者的身份，身上有几个伤口再正常不过了。”
雪莉听后虽然感激哥哥的付出，但也更加心痛。
“其实，割掉我的耳朵就好了，精灵的耳朵和天赋能力息息相关，而哥哥你的天赋是族人中最高的，与其保留我这低劣的天赋，还不如……”
“别说了！”谢尔突然语气激动地打断雪莉的话。
“精灵的天赋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要不是这该死的天赋、和这该死的长寿，我们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雪莉看着正在发泄自己情绪的哥哥，心中知道他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不在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阳光灿烂的王储兄长，直到现在都依然是雪莉心中的一道光。
雪莉地静静听谢尔发泄完，才再次开口说道：
“哥哥，我只是，感到很惋惜……”
谢尔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对不起，雪莉，请原谅我的粗鲁，我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罢了。如果我不是那么懒惰、如果我努力锻炼早一点达到上位精灵的实力，如果我不是逃避责任外出游历、如果我早一点继承王位……”
雪莉正要说什么，谢尔挥手打断了她。
“雪莉，你也不用自责，这是我的责任，不该由你来承担。并且，我的目标太大了，那些人类一定在派人到处找我，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自废天赋，光明正大地露出容貌！”
谢尔轻轻一笑，柔声对雪莉继续说着：
“呵呵，雪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在我心中，你比我的天赋更加重要！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的，而且，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蓝山精灵数千年来有数的天才谢尔•道顿！就算失去了自然之力的眷顾，就算前途铺满荆棘，我也一定能够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重新登上蓝山之巅，让那些低劣的人类跪伏在我脚下！”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兄长，雪莉心中十分高兴，只是在谢尔坚定的目光中，雪莉看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癫狂。
……
傍晚，暮色渐近。
谢尔带着雪莉，装作需要夜晚行动的冒险者，在暮色的掩饰之下离开村庄。
二人刚刚进入树林之中，村庄另一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吆喝声隐约传来：“……找到……一男一女……黑发……长耳朵……”
从马蹄声传来开始，兄妹两的精神就已经开始紧绷起来。马匹是很贵重的资源，只有人类中的骑士贵族才能够拥有马匹作为坐骑，两人毫无疑问被追杀者跟上了！
没时间多做考虑，谢尔拉起雪莉就往树林深处跑去。雪莉呼唤起自然之力，令沿途的灌木让开一条小道，谢尔也依靠着仅存的一点自然天赋，令身后走过的小道迅速长出带刺的灌木。
身后隐隐约约有火光传来，谢尔知晓在这偏远的小村庄两名趁着傍晚出发的冒险者终究还是太过可疑，那些村民一定是给追杀者指路了！
“这些该死的人类！”谢尔低声啐了一句。
慌乱中雪莉并没有听到谢尔说了什么，自然之力的感应告诉她，前方不远就即将要离开这片小树林的范围了。
“哥哥，前面就要离开树林了，我们转向吧……”
“不用了！”谢尔态度十分坚决，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打算依靠树林的优势以及自然之力的辅助来尝试解决掉追兵。
只听谢尔分析道：“之前几次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追过来的人类数量稀少，但这次不一样，从刚才的马蹄声来看，追兵最少有十多匹马，这次我们无法像之前那样偷袭杀掉他们全部了……况且，最近三次追上来的追兵越来越多，这次更是一下来了十几个带马的骑士，说明我们的前进方向已经被他们掌握了，如果在这里拖时间的话，只会陷入更大的包围之中！”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前面就要离开树林了，没有植物的掩饰我们根本躲不开他们的视线……”雪莉此时已经完全慌了。
谢尔一言不发，带着雪莉冲出树林后，让雪莉在树林与平原交界处召唤出厚厚的一大层荆棘灌木。
接着谢尔继续拉着雪莉往西北方跑去，并向已经完全失去主见的雪莉问道：
“雪莉，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逃跑吗？”
雪莉楞了一下，回答：“是、是因为父亲大人临终前说，西北方的尽头有我们远方的同胞……”
“没错！”
谢尔接着说道：“我们，已经快要到达尽头了！”
“什……”
没等雪莉说完，二人拐过一个小山包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苍穹上点点星光正发着微弱的光，两轮明月正在眼前无垠大海的两边相对着升起。
二人所处的是一处悬崖边上，两端视野延伸到尽头，全都是这样十数米高的悬崖峭壁。
本该光线暗淡的海边，此时却时不时的被道道白光照亮：那是从海面数百米之外的深海海域上方传来的闪电的光芒。
“死亡海……西北方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这片死亡海……”雪莉呆呆地看着前方海面上仿佛永不停歇的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心中已经接近绝望。
“不！”谢尔眼神有些癫狂。“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地方！”
雪莉也不愿就这么结束，在听到谢尔的话后，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父亲的话，应该是出于族中那些描写真灵大战的文献中的描述，对了，‘天空祖龙与海洋主宰在大海中大战数月，天空被撕裂、大海被煮沸，世界被分裂……’
“是分裂！”雪莉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出来。
谢尔看着妹妹，有些急躁地问道：“什么分裂！”
雪莉没有注意到兄长的语气，激动地说着：“……是分裂！我们一直以为死亡海就是世界的尽头，但其实大家都错了！这里是世界的裂缝，死亡海并不是尽头，在对面还有着未知的世界存在！”
谢尔听后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你是说……”
雪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蓝山精灵的文献记录，距今最久远的是七千年前的真灵大战事件记录，父亲的指引是出于这片文献中的一句话，‘精灵们在长子的协助下来到这里，长子便和部分同胞回到西北方’，这句话单独看很难看出什么隐藏的信息，但结合真灵大战最终章的‘天空祖龙与海洋主宰在大海中大战数月，天空被撕裂、大海被煮沸，世界被分裂’这句话来看的话……”
谢尔已经领会了雪莉的意思，激动地抢先说道：“死亡海是真灵大战的战场，精灵是从死亡海对面来这里的！”
雪莉补充道：“而我们的同胞，甚至我们的起源，都在死亡海的对面！”
……
未完待续。
（二）
阿斯兰大陆大陆西北，死亡海域沿岸地带。陆地与被飓风笼罩的死亡海域之间的数百米近海区，仿佛和死亡海域之间被完全割裂了一般，是一片宁静的海域。
雪莉潜在海面之下数米，身体被海中生物托着，依靠着被自己唤来的鱼儿们从海面上带下来的小气泡呼吸着。
眼泪无声的融入海水中，雪莉清楚自己现在回头去救哥哥只不过是送死的行为，既然哥哥拼命拖延追兵才令自己能有逃进海中的机会，那自己就不能这么不理智的浪费这个被哥哥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怀着悲痛、悔恨与无奈混杂的情绪，雪莉无助但坚定的身影在海面之下往死亡海域方向缓缓前进着。
数日之后，死亡海域深处，滔天巨浪与狂风暴雨之间，一道银白色的矫健身影在浪花间隐约可见。
雪莉提起体内仅存的一点自然之力，缓缓注入海豚身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
这只海豚数日之前突然出现，将已经接近力竭的雪莉托起，一路往死亡海域深处游去。雪莉不清楚海豚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的好意并一路用自然之力治疗它被海中变异生物与空间裂缝伤到的身体。
此时她们刚刚逃脱了一处突然出现的大型空间裂缝群，雪莉剩下的自然之力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令海豚的伤口完全痊愈了。
雪莉此时意识都已经不太清晰了，恍惚间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但又止不住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王一直坚持精灵高等论，认为人类和矮人之类的不过是低等种；想到了已经不知道是否还尚存人世的哥哥，各方面都完美无缺但唯独对人类无比蔑视；想到了那个自己数十年钱曾在路旁施舍过的小乞丐，半年前再见的时候已经是人类叛军的首领；想到了那个向自己宣誓效忠的年轻人类骑士，为了掩护雪莉逃离蓝山而被自己的人类同胞杀害；想到了那些数千年前被逐出蓝山的叛徒的后代们，自称黑暗精灵并和人类叛军一同将蓝山化为一片废墟……
为什么森林里和大海中的动物们就能够活得这么简单？为什么精灵和人类就一定要对立？为什么精灵总是执着于过往的荣光？为什么人类总是贪婪而又短视……
雪莉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当雪莉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躺在一片坚硬之上。雪莉站起身，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仍在死亡海域之中，或者说，是在死亡海域的包围中。
雪莉此时正站在一块被海水漫过半手掌高度的小岛中，这个小岛的面积很小，只有大概半径十来米的大小，奇异的是，四周都是被暴风雨和滔天巨浪笼罩的区域，但以这个小岛为中心的方圆数十米内，竟然异常的风平浪静，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泛起。
海豚欢快的鸣叫声让雪莉注意到自己身后。只见在小岛的另一端，先前那只海豚正在一株植物旁边兴奋的在海面上跳跃着。
雪莉走进一看，发现海豚身上的伤口竟然痊愈了，并且之前伤口留下的伤疤也都消失不见。雪莉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小岛竟然充斥着异常浓郁的自然之力，甚至比蓝山之巅那株生命之树的所在地还要浓郁。
而这些自然之力的源头，竟然是海豚旁边的那株植物。
仔细观察后，雪莉才看清楚这株植物竟然是一段巨大树根，从这段树根的每一道纹理，都透出一种仿佛经历了无数年岁月的苍桑气息。
树根从一端的海面下长出来，缠绕、盘旋，形成一个拱门的形状，又在另一端伸入海面之下。
看到雪莉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海豚，脑袋伸出海面，抬起长吻短促的鸣叫了几声后，又沉回海面之下，接着突然从海面下跃出，一头扎进了那个由树根组成的拱门之中。
一阵亮光闪过，海豚的身影在拱门中消失不见。
“是叫我进去的意思吗？看来它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了。”雪莉没有想太多，她愿意相信这只一路陪伴着自己经历艰难险阻的聪明海豚。
一阵白光过后，雪莉发现自己正站在和先前那个小岛差不多的小岛上，身后不远处就是风暴和巨浪不止的死亡海域，而前方……
前方大概是一片大陆，还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森林，但这些现在在雪莉眼中都不再重要，雪莉的眼中，只有大陆深处天际与地平线交接处，那株仿佛上达天顶、连飘浮着的白云都只在其树冠之下的参天巨树。
眼角在控制不住地流泪，雪莉从空间中弥漫着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自然之力传递来的感觉中知道，自己回“家”了。
……
三天后，雪莉已经身处精灵之森东南端的某处废弃树屋中。
自从诺兰的纯白魔石普及以后，大部分精灵都已经重建了新家。
毕竟在不能装修的前提下，除了森精灵之外，并不是谁都喜欢住在大树内部的因此目前精灵之森内有很多这样已经没有精灵居住的树屋。
自从雪莉进入森林以来，沿途已经见到好几个这样的无人居住的树屋了，以至于他都怀疑这些‘远方的同胞’是否还在这片森林中。
如果不是沿途的林间道路都不像是荒废许久的样子，以及看到了远方那株支撑天地的世界之树的话。
世界之树，蓝山精灵记录中的生命之源、精灵之母，在看到祂的一瞬间雪莉就明白自己来到了精灵的发源地。
蓝山精灵在阿斯兰大陆立足的早期，经历了真灵大战的余波，关于自身起源的记录丢失了大部分，以至于现在的蓝山精灵们连精灵之森和阿塔兰大陆都不知道，只隐约传承下来关于世界之树以及‘长子’古精灵的只言片语描述。
雪莉这几天在精灵之森中缓缓向世界树方向前进着，她不知道文献中‘远方的同胞’到底在这片森林中的哪里，但只要是精灵的话，那么在世界之树附近肯定能够找到的。
“唉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雪莉叹了口气。
“难道要我请求他们帮助蓝山复国吗？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但我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而他们又有什么义务要帮我们呢？”
摇了摇头，雪莉不想去想这些烦心事。
树梢上鸟鸣声不时传来，斑驳的阳光照在林间小道上，道路由然若一体的白色石头筑成，路旁偶尔有几只动物出现，对雪莉这个陌生人见怪不怪……
真是一幅与世无争的和平景象啊。
“如果，蓝山精灵们都能够来到这片森林就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雪莉其实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憧憬和羡慕这里而已，那个富丽堂皇、互相之间规矩森严的的蓝山，会不会有变成这里一样的一天呢？
正当雪莉思绪放松的时候，前方树林的间隙中隐约透出了远处一些白色建筑的身影。
雪莉精神一振，正要加快脚步走过去，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咦！你是，蓝山的？”
雪莉被吓了一跳，迅速转身，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从树荫之下走出来。
看到是个和自己一样的黑发精灵，雪莉松了一口气。
这是个把一头黑色长发扎起马尾，中分的刘海别在一双长耳朵上，并且带着黑色妖异眼罩的精灵。
“你，你也是蓝山精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也深入了死亡海域，穿过了那道拱门？你回过死亡海域另一边吗？你……”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而且还是和自己一样的黑发头精灵，雪莉憋了好些天的情绪随着一大堆问题喷涌而出。
“好了好了，先别忙着问了，那边的精灵过来了，你先和他们谈一下吧，我对那些没见过的白色石头挺感兴趣的……”
黑衣女精灵打住了雪莉的问题。
看到前方有几名听到动静的白衣身影往这边走来，把情绪发泄完的雪莉也冷静了下来，连忙向黑衣女精灵道歉：
“对不起，我……”
不等雪莉说完，黑衣女精灵再次打断了她：
“行了行了道歉什么的没必要，我也不在意这些，你先和她们交涉吧，反正我们之间不急……”
黑衣女精灵右手扶了一下眼罩，接着说道：
“对了，我叫暗金。”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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