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番外——杜晓涵
杜晓涵给这个月时舒的周末活动主题是“交换”。
交换故事，交换心情，交换食物。
顾客可以提前在时舒的APP里下单点一份自己想吃的食物，然后说一段自己关于这份食物的一个故事或者自己的心情。后台客服会把这一段语音转变成文字打印出来。周末当顾客去时舒用餐时，拿到的是另一份食物以及和这份食物相关的故事。点这份食物的人与第一位顾客也许有着相同的故事，或者相同的口味。在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可以通过后台拿到彼此的联系方式。
杜晓涵的本意是，顾客通过这个活动可以更多的认识自己、结识吃货朋友。
他之所以会想出这样的题目，是因为又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
快十年了。本科四年，硕士三年，博士两年多。
这是他在A大学习、生活、成长的时间。
也是他认识柳依依的时间。
导师问他：“晓涵，毕业有什么打算？”父母也这样问、同学这样问、柳依依也这样问。
本科毕业、硕士毕业的时候，这个问题根本无需考虑，答案张口就来——继续留在A大。
原因却藏在心底深处——留在时舒，留在柳依依的身边。
快十年了，他当然清楚的知道——柳依依对他，和对所有的男同学一样，是爽快的、讲情谊的、有豪气的，也有朋友的关心。
当年那个稚嫩的自己是不是就是被柳依依的独立干练吸引了呢？
直到他不止一次在A大的校园里，在时舒的店里，看见她和秦声在一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柔情似水的样子，他才在心底的钝痛中感觉到原来她一直离自己那么远，从来没有让自己有靠近她、感受她温柔的机会。
相反的，系里系外经常有女生请他帮大大小小的忙，然后用各种请客送礼向他表示谢意。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站在她的身后，跟随着她的脚步，哪怕她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
别的女生，对他而言，外在的片刻的驻留，根本无法在他的心海里掀起足够的波澜。
薛红教授在时舒的讲座里说过——改变，意味着跳出心理的舒适区，意味着跟自己的习惯做斗争，这需要能量，这需要动力。
他不想改变，他想等柳依依说：“杜晓涵，留下来，时舒需要你，我需要你。”于是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不用费心做选择、做决定。
可是，柳依依说的是：“杜晓涵，你是谁？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时舒能给你搭建你需要的平台吗？我不希望你后悔。想好了，告诉我。”
连柳依依也看出来了？她不希望他成为她的附庸。
他的新天地在哪里？
他的未来在哪里？
每年毕业季，和他一样彷徨，难以抉择的人不在少数吧？那就通过时舒这个平台，彼此交换一下内心的感受吧。也许大家的心情就会变好了呢？
有的人很喜欢这个活动，感觉就像网购“打开福袋有惊喜”一样。明明你点的是一碗鱼香肉丝盖饭，拿到手上却成了鸭血粉丝套餐。你迫不及待的读着和鸭血粉丝一起端来的心情故事，于是发现了一个跟自己一样或者截然相反的人。是不是很刺激？
杜晓涵没有参加这个活动。但他读了一些客户留言，和后台客服讨论哪两份食物可以交换。
于是他读到了署名为“科目三”的故事：“我驾照的科目三考了三遍都没过，你笑，女生就是车的天敌。你不知道，这三遍都是因为你。第一次已经约好了考试时间，接到你的电话说你病了，急性阑尾炎。我挂了电话就出门，赶当天的末班车到了你的城市，你住的医院。陪了你一天一夜，直到你父母来。我才悄悄的走了。”
“第二次，在考试前两天，考研成绩下来了，你没有过线，我又赶到了你的学校，陪了你一天。你都没问一句，我考研考得怎么样。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回去考科目三，却赶上堵车，到考场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了。”
“第三次是因为你郁闷的说，你和她分手了，我又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陪你。然而一个月后，你又有了新女友。”
“高中三年，本科四年，研究生两年，九年了。人生不知道还有几个九年。我希望下一个九年，我不再陪你，我不想做你的最铁的哥们儿。宫保鸡丁是我第一次去你那里，咱俩一起吃过的一道菜。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个菜名。”
“我明天第四次去考科目三了，我一定会过。”
“九年了”三个字一下子击中了杜晓涵的心。他下意识的把打印纸折叠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裤兜。他看了一下后台数据，只有一个订餐的联系电话，还是座机。看来不是时舒会员，没有注册过。
杜晓涵查了一下这个座机，A大校内的，数学系学生会办公室。
周末，杜晓涵在A大南门店耐心的等待着“科目三”出现，他就是好奇想看看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中午，没有人来兑换“科目三”的“宫保鸡丁套餐”。
杜晓涵一想，也对，她不是考科目三去了吗？中午赶不回来吧？
一直等到下午快六点的时候，杜晓涵看见一个瘦高的姑娘走到服务台，出示了兑换码。服务台给杜晓涵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
厨房按照杜晓涵的授意，为“科目三”准备的是一份火锅套餐。杜晓涵亲自把套餐端到了“科目三”面前，并附上了自己手写的故事，故事的结尾是他的名字和手机号。
“科目三”礼貌的道了一声谢谢。展开了餐盘里的那张纸。
杜晓涵已经退到了一边，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短头发，细丝银边眼镜没有挡住那张清秀的脸。
“科目三”仿佛一目十行的读完了写得满满一页的A4纸。然后她把纸叠好放进了随身的小包里，打开筷子的封套，开始吃饭。
杜晓涵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一松，按照规则，这表示她愿意与对方交换这次的食物以及个人信息。他看到服务台的员工朝他若有所思的笑，他不知怎的，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于是走到了时舒门外，来回走了几圈。
“科目三”吃完饭，离开了时舒，杜晓涵追了上去：“你好，我是杜晓涵......”他本来还想说“与你交换宫保鸡丁的人是我”，但是看着姑娘了然于胸的表情，他又把那半句话咽回去了。
只听她略带微笑的说：“我知道，我认识你。”
他想知道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但是嘴却张不开似的，只说出了一个“我”字。
她依然微笑着说：“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到时候你还想认识我，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说完姑娘扭头走了。
杜晓涵眼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想着要不要到数学系学生会去“偶遇”她呢？转念一想，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在拒绝。自己何必强人所难呢？
另一边，杜晓涵迅速的对未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对柳依依说：“我想留在时舒，但是我想去邻省省城发展分店。第一个原因是这两个城市相距200公里，这边的中央厨房完全可以向那边供货。第二那边也有不少高校，咱们时舒起源于高校的经验可以在继续起作用。”
柳依依笑了，说：“谢谢你留下来！我姑姑就在那个城市，一直盼着我去开店呢。你什么时候去选店址？”
杜晓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依依这是同意了！他还准备了很多理由没有说呢。他略一沉吟：“这个周末就去。”
柳依依说：“好，那我说一下我对选址的看法。”
......
周末一早，杜晓涵买了直达邻省的火车票。走近车厢，找到座位，看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在低头看书，他举手把包放在行李架上，垂头一看，呆住了。
那个已经坐下的人，感觉到外人的目光，从书里抬起视线：“啊！这么巧？”
真是“科目三”！
杜晓涵心跳突然加快了：“是啊，我去省城。你也去。”
她扬了一下手里的书：“我去一中应聘数学老师。他们让我去试讲。”
“一中？很有名的！”
“嗯，是我的母校。”
“是嘛？祝你成功。”杜晓涵觉得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拼命的在想话题，可是一片空白。
“你干嘛一直站着？”她问。
“哦。没什么，刚上车，有点热。”杜晓涵赶紧坐下，“科目三，哦，不，我是，我是想问，你科目三过了吗？”
“过了。对了，我不叫科目三，我是数学系研三，叶薇。”一只右手伸到了杜晓涵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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