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与恶

　　老旧的木船缓缓靠岸，只见泊口上众人脚下发力，借着惯性向着木船上腾空落去，少年双腿轻夹驴子腹身，一人一驴也落到了甲板上。

　　许尚心中惊异，感叹蓝薇星修真文明繁盛，此处等着渡河的都是修士，竟没有一个凡人。

　　“这是一艘海船吧？”骑驴少年仔细打量海船，诧异道。

　　“净瞎说，河里怎么会有海船？”少女翎儿反驳道。

　　“河船船帆一般都很小，像这种大船帆一般远洋航行才用得到；其次河船干舷都比较低，海船干舷比较高，跟风浪大小有关；而且这种低矮的船楼一般只有海船才会建造。”少年侃侃道。

　　少女翎儿被他说的一阵发愣，转头看向身边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宠溺的看了一眼她，这才道：“这船的确是海船，之所以如此是和萍水河的环境有关。”

　　“正所谓无风三尺浪，就好比杯中酒，哪怕出现轻微的的波动，放大无数倍都是滔天巨浪。大海受到星球自转、地壳变动、月星潮汐之力影响，无风也会三尺浪。”

　　“这萍水上经常会起白毛怪风，如此广阔的河水在风力等诸多外力下很容易形成大浪，河船根本适应不了萍水河的环境。而且最重要的是，萍水河中无数强大的异兽生存，除了这些特殊的海船能够畅行，其余船只都会受到攻击。”中年男子娓娓道来，将萍水河的状况细说了一遍。

　　许尚听得津津有味，同时被中年男子的见识所折服。

　　众人谈笑间，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突然传来。

　　“君之远兮，月落星稀。隔窗扉兮，送君千里。思我往昔，与君相依。执手望兮，许君佳期。四海乱兮，帝皇召离。先万民兮，君为天地。今夕何昔，不见君兮。畏君归兮，忧君独立……”

　　歌声忽远忽近，似女子在哭泣，仔细去听似乎只是风声吹起。

　　“谁～谁在唱歌？”少女翎儿颤声道。

　　“是惑鬼，传说一个叫做女惑的女子，新婚夜丈夫出发去远征，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女惑思念成疾后郁郁而终，死后化身惑鬼。女惑认为是人的贪念引发了战争，没有战争她的丈夫也不会死去，于是化身惑鬼，专门诱惑那些心怀贪念的人，她认为只有杀光所有贪婪之人天下才会太平。”骑驴少年感叹道。

　　“女惑好可怜，呜呜～”少女翎儿忍不住落泪。

　　中年男子一阵头大，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连声安慰，不管大叔多么世故多么见多识广，最受不得小萝莉伤心落泪。

　　“又是一个找死的货！”突兀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狼人族的青年满眼贪婪向着船舱冲去，通往船舱的通道被安上一道似金似木的大门，大门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禁”字。

　　“哈哈哈，我终于成为狼人族族长，你们这些人都得死，我要杀光你们，一个都不留！杀！杀！杀！”狼人族的青年竭力要打开大门，只见浑身上下如同着了火一般，浑身血肉开始融化。

　　中年男子看到情势不对赶紧捂住少女翎儿的双眼，少女想透过指缝偷看，中年男子赶紧并紧指缝，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少女也被吓得不轻。

　　狼人族青年不多时浑身血肉消失，一张干瘪的人皮缓缓飘了起来，将手指插入口中，回头对着众人吹了一个响哨，森然一笑，人皮顺着门缝滑入船舱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怪只怪你们本不该有如此财富，更不该让老子看到，所以只能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忏悔去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豹人族的大汉恶狠狠地大声嚷嚷。

　　“栖道人，我就是为了这把火灵剑，将你骗至林泉庙杀死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豹人族大汉说着将手中长剑抛入江中。

　　“师尊你太偏心，把好的东西都传给三师弟，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奴才，是我骗了师妹将你暗算，然后在你面前将她奸杀，最后一刀一刀把你杀死，这是本门功法《拜星决》，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豹人族青年刚将手中传承竹简丢出去，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去抢夺，等到抓住传承竹简，身体向着萍水中坠去，而他本人仍以为自己立在甲板上，只见水中涌起一片血花，再无声息。

　　不断有意志薄弱的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狂，将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暴露在朗朗乾坤下。

　　“你的琉璃金刚镯已被我赠予他人，没办法还给你了。什么？你要那我这条胳膊？好，给你给你！”豹人族青年似乎不知疼痛，满脸诡异笑容扯下自己的胳膊扔进萍水中。

　　“什么？你要这条左腿？好，给你！你要什么？好，给你……”豹人族青年以自残的方式将往日所欠的一一归还，最后一个无头躯干倒入江中，了结贪婪残暴的一生。

　　“于思于思，老妪与之。朝来呼起，暮来迎之。同游泌水，煮茶泹池。忽而厌之，复而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之。思之怨之，爱思慕思……”淡淡的歌声越来越远，甲板上渐渐恢复了正常。

　　甲板上原本有上百人，一场诡异之后少了三四十人，而这些人似乎没有存在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余下的人也惊惶不定。

　　“人心真的这么坏吗？”少女翎儿眼神呆滞，虽然他被中年男人捂住双眼，没有看到人间惨象可是那些疯言疯语都传进了他的脑海中，她越是不想听越是忍不住去听，那些话可谓字字诛心！

　　中年男人张开嘴，却又无言以对，只得轻拍少女后背，尽量去安抚她。

　　“人心真的那么坏吗？”少女挣脱中年男人，转而满脸痛苦地盯着骑驴少年道。

　　骑驴少年转而看了看中年男子，却换来一声叹息，苦笑道：“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有大善自然有大恶，如果恶压过善这个世界便如同人间地狱，如果善胜过恶你会觉得身边都是好人。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说明人真的不好也不坏，不管好坏都应该接受。”

　　“这纷乱的世道，我们太渺小，能做的真的不多，只求一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保护好自己，不管他人好坏，不让自己立足危墙之下，力有余的情况下可以随心做些善事，如此足矣！”

　　少女翎儿眼中恢复了些神采，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天彻底崩塌，伏在中年男子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其声，惊天泣地；其心，痛彻入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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