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秦穹

　　山中火势陡然暴涨，破竹之势冲天而起。已经焚至山顶，灼红了整个天空。

　　周辅来到石庙之上，坐在一角。刚劲的风息形成数块无色无形的壁垒从他身体激荡而出，将石庙护在中间，隔断外界熊熊的火焰。

　　气势逼人的烈火之中凌起数道人影。是焱和其余四名抑神者。

　　透过空荡的窗口，只能看见火红一片。神像之前跪拜着的信徒也是瑟瑟发抖。即便做好觉悟，但死亡如此近在眼前还是会让人感到恐惧。

　　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双手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珠。嘴里喃喃道:“丫头，我这次听你的，再也不酿酒了。”

　　屋上周辅静静听着，抿了一小口。

　　在少年少女还有众信徒的目光中，老头一步一步向庙门走去，他不停催动着身体里沉睡的魔鬼，许多年前他依靠这股力量让世人忘记了他的名字。今天，他还要再一次化作愤怒的恶魔。

　　神魄冲击着身体的每一寸血肉，老头白发如狮，佝偻着的身体再度挺直，面色气血充沛，每一步都变铿锵有力。不再像个已经度过一甲子，无欲无求的隐世老头。

　　踏出庙门，老头回望了一眼屋顶的饮酒壮汉，轻笑道:“周辅小友，这酒可还美味。”

　　周辅只是对他晃了一晃手中酒壶。

　　在老头转过身时，周辅用老头听不见的声音苦笑道:“一点也不美味，反倒是苦涩无双。”

　　“若真有来生，我愿为山中一株野草，经岁月沧桑，而不经人世百味。”

　　老头行至周辅气息笼罩的边缘留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蓦地，白发老头凝视着火中几道身影，用苍老却雄壮的声音大喝一声:起！

　　只见以老头为中心地面形成无数龟裂。整个山头都在颤抖，无数巨石从山头滚落，泥土坍塌倾泻而下。石庙旁两尊石佛睁开禁闭的双眼，慢慢站立起来。

　　老头脚下裂开一处巨大裂缝，一具由土石铸成的巨人慢慢从裂缝之中站起身来，土石巨人将老头稳妥其中。

　　巨人腰间别着一个血红的巨大葫芦，模样像极了老头年轻的时候，踏出一步，地动山摇。

　　两尊石佛也随着巨人动将起来，烈火之中的焱也祭起神魄，在这树木繁多的地利中，烈火沸腾如万丈深海，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其余数人也不甘示弱，一条黑光汇聚而成的长蛇伏卧在巨人脚下，吐出幽幽的蛇信子，蓄势待发。

　　另一边两人各擎一冰雪长剑，身覆一套冰甲，白色气息从剑上袅袅冒出，寒人心脾。

　　已经哭成泪人的晴引呆呆望着窗外，扬零在屋外试着控制一片火焰但无济于事。

　　周辅带着扬零转入庙内，对着晴引扬了扬手中酒壶道:“跟我走。”

　　周辅在一瞬收回四散的风墙，对着那土木巨人的背影轻轻道:“老头，再见。”

　　在风墙撤掉的一刻，各方杀机暴起。硝烟弥漫，共三尊巨物对着焱一众人不断发起攻势。

　　老人成功拦住所有的敌人，在山后某处，周辅带着二人飞掠而下。

　　石土巨人体内的老头对着远方念叨道:“丫头，可要好好活下去。”

　　不多时，整个山头尽皆被摧毁，滚落的山土无法计量，砸落在山底埋伏的甲士中，哭喊声一片。老头望着脚底踩踏成烂泥的三人无奈笑笑，已经是油尽灯枯。

　　身后火光滔天，将他淹没。

　　关口将士大多都被焱抽调进这场围守，只剩寥寥无几的甲士。周辅轻描淡写的带着两人无碍通过。

　　这个已过一甲子的老人，本是放下屠刀不问世事。

　　无心杀戮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战，除了死在其手的三名抑神者，还有山底的甲士，埋伏八千余，被滚落的山石毁亡四千三百甲，负伤者无数。山中二十余他救下的性命也都化作尘土。

　　不想在造杀孽的他死前却造就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场杀孽。

　　这世间之事啊，总是事与愿违。

　　关口外，三人回头望向远处近乎移平的大山，已经不见动静，只有大火在熊熊燃烧。

　　周辅饮一酒对身旁道:“小妮子，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晴引抬起头，无声的眼泪仍在流淌。轻轻道:“他没有提起过，在山上，我心情好的时候唤他爷爷，不好的时候唤他老头。不论如何，他看见我总是很开心。”

　　周辅望着手中酒葫芦道:“这老头说这世界的人都忘记他的本名，其实他叫做秦穹。小妮子，你可要好好记住。可能若干年后，也只有你能记起他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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