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臣请奏对（一）
李斯说了徐市上书的事后，发现场中忽然气氛一变。
蒙恬楞了，他是武将，对于周遭气氛的变化十分敏感，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看了看自家亲弟弟，蒙毅，不解。
始皇站在众人的前方，众人倒是看不清始皇的表情。
蒙泽没有想过，这徐市来的这么快！刚刚李斯的话，他倒是也听清了，徐市上书！
“臣蒙泽，见过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楼，就必然要先与始皇见礼，此时的始皇，穿着黑色常服，依旧自有威严。
听到蒙泽的声音，始皇转过身，众人也跟着转身，“免礼。”
“谢陛下。”蒙泽谢过始皇。
“泽儿，徐市上书，汝意如何？”始皇看向蒙泽，淡淡的开口。
蒙泽有些摸不准始皇的意思，但见一见徐福，打消始皇求长生的念头，也是好的，“或可一见？”
“嗯。”始皇点点头，“丞相，让徐市，来见朕。”
李斯应下，好奇为何始皇要问蒙泽此事，加上蒙毅的态度变化，让他觉察到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一旁的蒙恬，更是楞了，为啥始皇要问自己的儿子？而且，就算是翁婿，这关系进展，也太快了吧！
随后，始皇笑笑，“既然泽儿醒了，就食食吧。赵高，传膳。”
“诺。”
由于百官们到来，这间小小的客舍，被围的铁桶一般，而专门负责做饭的厨子，也已经全部跟过来了。
每个人的案几，都是分开的，案几之后，是一个小小的草席垫子。始皇坐在上首中央，李斯左侧首位，其余各人分坐。
很快就有侍者将饭菜端上。
蒙泽看了看，蔬菜之类的，依旧是水煮为主，肉类的，多为烧烤，如今腹中饥饿，倒是也没有管这么多，有的吃就行了。
一顿饭，气氛有些怪异。
虽然席间觥筹交错，但禁不住怪异的气氛。
吃完饭后，始皇喊了蒙恬和李斯，以及蒙毅、蒙泽，就上了楼。
“丞相，蒙卿，这案几之上的竹简，你们看看。”始皇指了指蒙泽和蒙毅一夜的成果，开口。
蒙恬与李斯不解，一人拿过一卷。
“二十八年，齐人徐巿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李斯楞了楞，他拿的，刚好是第一卷，这不是他刚刚对皇帝说的吗？
“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蒙恬楞了，这什么！随后继续看下去，李斯秘不发丧！扶苏继位，陈胜吴广起义……
“陛下，这！”蒙恬看向始皇，眼中，是不解，惊恐，与疑惑。
李斯也反应过来，他那卷，记载了之后好几年的事情，“这是！”
“泽儿，你说。”始皇语气平静，却让人不敢小觑。
蒙泽点头，于是对着蒙恬和李斯见礼，“父亲，丞相。这些竹简，是由我口述，我叔父蒙毅代笔记下。”
“上面的内容!”蒙恬皱眉，看着自己的儿子。
“孩儿梦中所得！”于是，蒙泽又将自己昏过去后，做了一个梦梦到两千年后的事情说了说，“这些，是梦中后世之人对我大秦的记载。”
蒙恬瞬间明了，“难怪，丞相方才说徐市上书之事，二弟瞬间有了杀意！”
李斯没有开口，看向蒙泽，“小蒙将军，此事，当真？”
“吾不知我梦中所梦是否为真，但这些，却真真实实是吾所梦而得！”蒙泽看向李斯，毫不怯场。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李斯眯了眯眼睛，随后对着始皇行礼，“陛下，臣，请诛天下方士！”
“臣，附议！”蒙恬也行礼，对着始皇开口。
始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位爱卿，今日之事，为机密，毋须过分忧虑！朕为大秦始皇帝，如何会怕区区一个梦！”
“陛下圣明！”赵高躬身行礼！
“陛下圣明！”其他人也跟着开口。
始皇满意的点头，看向蒙泽，“此梦，因泽儿护主，上天不忍我大秦陷入动乱，故而因此示警！”如今，秦朝的兵锋正盛，他手中文臣武将齐聚，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蒙泽还是有所忧虑，他怕，怕始皇会因此更加滥用民力！
如今，大秦各地正加紧修建驰道！民力已经捉襟见肘！
但大秦才统一，中央确实要对地方加强控制！
这两点，很矛盾。
“陛下，臣，请奏对！”蒙泽出列，看向始皇。
“可！”始皇点头，虽然不知道蒙泽要说什么，但现在，蒙泽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不仅仅是蒙家子了！更是一个大秦的活化石！把握着大秦前进方向的人物！
“臣，请为捉笔。”李斯开口。
“可。”
赵高身为中车府令，始皇的宠信之人，自然之道，奏对是几个意思，虽然很意外蒙泽会请奏对，但，他该做的，还是要做。于是立刻派人将房间中的竹简整理好放至一旁，将案几留给李斯，同时，在始皇和蒙泽之间，放入绸缎垫子。
始皇见此，率先跪坐下来，蒙泽紧随其后，两人面对面跪坐着。
“先生，何以教朕？”正经的奏对，必然是问答的形势。
蒙泽先是对始皇行了礼，而后开口，“臣曾闻，凡治天下，贵审天下之势，贵识天下之机。所谓势者，自然是明强弱，察虚实，知利害，详得失，于是天下可理也；不然，虽强盛一时，徒恃勇力，必当衰败，未能延其势也。所谓机者，不外乎辨兴亡，定治乱，穷细微，明隐伏，然后天下可图也；不然，则草莽倥偬，苟简立国，终难长久，不可适其机也。今陛下虽已称霸，据臣观来，却是人心未附，视其外表，天下似已太平，百姓似已顺服。究其根源，乃畏强而已，惧威而已，善面而已。然则，强可弱也，威可抑也，面可改也；此三者，皆陛下所依靠，一旦丧失，下必振焉，天下安宁，岂可享乎？欲望长治，岂可得乎？此臣之所以忧心，而实为陛下忧也。”
这一段，是蒙泽曾经在网上看到的，是韩信担任项羽的执戟郎的时候，上书劝阻项羽的一篇奏折之内的前面一段，却也恰好适合现在的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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