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见之后再见

　　面对我的带着怒气的话语，小茗不回答我，而是看向窗外，那里的天很好看，蓝得没有一朵云。

　　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其实本来就不应该发这样的火，我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在医院里照顾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耐心和好脾气，毕竟在这之前，都是别人照顾我的，我也终于知道了小茗的全名——叶璇茗，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名字，应该出现富家千金的身上，而不是一个能从小混混手里偷走摩托车的人。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暴殄了天物，当然，我并不是嘲笑小茗，毕竟我还不太了解她，我以前遇见过一个人，名字里有璐还有瑶，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但愿小茗不会像她一样吧。

　　一天晚上，我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小茗半夜把我摇醒，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突然她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把她扶回床上睡好，然后告诉她：“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倒霉遇上了你这么个麻烦，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就给我滚蛋。”

　　我看了我一眼，似乎我说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还是又睡下去了，最近这几天，她都尽量不麻烦到我。

　　又过来几天，她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护士每天一句的你对你女朋友真好，我得走了，无论如何。

　　夜里，我打算乘小茗睡着的时候离开，虽然我不想走夜路，但还是挑了这个时间，我不知道怎么道别，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道别，是我决定要丢下她，我留了几百块钱，写了一张纸条，就这样，我要走了。

　　在我下楼拿车的时候，我很清楚的看见小茗站在窗户里面，她一定也很清楚的看见了我，而我现在是要离开，她也没有挽留，就只是目送，好像我只是出去一会一样，好像她会一直等我一样。但没有好像，那个护士说错了。

　　我本来打算直接上路的，但对夜行的恐怖经历让我有了心理阴影，我随便找了个旅店将就了一晚上，天亮再出发。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我在想小茗，准确的说，我在想自己的不辞而别，对于一个生命中的过客，我完全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但我现在却觉得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件行李一样。

　　我没有回去找这件行李，而是继续出发了，第二天清早我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往下一个目标去了，这条路还很长，长的像浩瀚的星辰大海，一个人往往要好走一点，一无所有，就一无所求。

　　接下来的公路两边已经不是沙漠了，但也很荒凉，只有梭梭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可好歹也是绿色，我倒是挺享受的。

　　当你把油门轰到更大，你就越接近死亡，这句话也没有错，因为前面的路上突然滚过来的每一颗稍大一点的石头，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人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而很多人偏偏不信。

　　在这样的荒漠里，每天睡之前我还会锁好摩托车，有时候甚至把它放倒，只可惜的是，我再也没有丢过车，连车上的任何一个零件都没有再丢过，所以当然，也再也没有来为我送车的女孩了。

　　在这条路上，有的时候几天见不着一个活人，陪我的只有风沙和音乐，我却很满足这种寂寞，因为至少不用照顾别人了。

　　我很快到了下一个地方，身体确实是累了，我打算休息两天，可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住着老鼠窝一样的旅店，吃着好像是别人吐出来的饭菜，我很诧异，自己居然能够习惯这样的生活，我想到以前一个喜欢冒险的朋友说过的话——当你真正的经历过生死后，你才会发现活着有多好。

　　我不知道我那个经历算不算，因为现在回忆起来，我并不是太痛苦，像我这样的傻瓜，只要别人开心，自己就能过得去，舔伤口这样的事情，总是悄悄地藏起来，平日里也常常是一副乐观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很放心，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他们能看出来我的口是心非，但往往是不可能的，我只有笑着继续撑下去。

　　我打算去把头发剪了，但在出门前又改了主意，这本就是一条忧伤的路，又为什么不许我忧郁呢？

　　我躺在床上，看着廉价旅店斑驳的天花板，我回忆起来，那个我要找的人。

　　……

　　“肖默，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写出来的啊？”初洛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咬着手指在看我以前写过的几篇散文。

　　“多看点书，等你看的书够铺操场了，你也可以写出来。”我喃喃自语到。

　　……

　　现在我才明白，我当时不应该这样敷衍她，但是我又该怎么回答呢？我总不可能告诉她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叹了口气，右手向空中抓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触碰到，就只是些虚无。可能，如果我当初答应了初洛，她就不会离开了吧，而我也就不会在这条路上迷惘，她真的在尽头等我吗？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去，无论如何。

　　我觉得我应该把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写下来，但打开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却无从下笔，我看着我以前在上面留下的被别人视为垃圾的文字，一脸的茫然，我合上电脑，再也不提这件事。

　　骑着车在这里到处逛了逛，遇见的所有面孔没有一个是熟悉的，我买了份地图，然后才发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再往那边走，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荒芜了，可能我在路上还能遇见人家，但愿吧。

　　怀着渐渐好起来的心情，我将在这里住最后一个晚上，正当我要回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表哥打来的，他刚出差回来，就发现我已经走一个月了，自然是数落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叫我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和他聊了好一会，我告诉他，我很好，不要担心，当然，我没有把差点死掉的事情告诉他，我可不想他来追我，表哥从小都对我很好，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乘他出差时离开。

　　晚上吃晚饭我就躺在床上睡觉了，刚刚要睡着，就有人来敲门，我喊到：“谁啊！”

　　“先生，是我，我是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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