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记忆里的联欢会

　　六一儿童节快到了，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在这个学校，和她的伙伴们，在联欢会上度过温暖的时光。这么想想的话，也是件挺让人难过的事情。

　　他是周杰伦的忠实粉丝，而她那时深深喜欢《青花瓷》。所以他在问她，希望他在联欢会上唱什么歌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说：“青花瓷。”每年的联欢会他都会和他的兄弟小涵参加，她惊讶于他的积极，这种抛头露面、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活动，她是羞于参与的。

　　他在QQ上发消息说：“我到时候还会在台上讲笑话，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啊，这是最后一个联欢会了，我怕我会有点感伤呢，你要找点好笑的笑话，哈哈。”

　　小时候，父母大概都会限制我们吃各种膨化的垃圾食品，但是联欢会是例外，所以这像一个巨大的恩赐一样，暂时得到赦免的我们会迫不及待地把桌子挪开，围着教室坐四四方方的一圈，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快要迸溅出来的喜悦，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塑料袋的零食，可比克，喜之郎，虾条，辣条，等等。我们都会挨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互相分享着那些所谓垃圾的零食，笑的不亦乐乎，好像也比平时话更多了，甚至有人只顾聊天和吃东西，不太会关心台上的节目。兴奋感，像蛋糕店里漂浮的香气一样，在整个教室漂浮着。

　　相谈甚欢之后，我们的面前只留下了空空的塑料袋在打着饱嗝，然后我们互相告别，愉悦还未消减地蹦跳着回家，或许等待我们的是因为吃不下正餐，父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但我们仍沉浸在那一两个小时的欢乐中，像一个空塑料瓶，飘荡在湖面，起起伏伏，越来越远。

　　多年后，我们成年了，身边或许少了曾经的一些禁忌，没有人像以前一样为我们定这样那样的强行性规定，没有人要求你说：“你一周只能吃一包薯片，一包辣条，否则……”也没有人要求你几点睡觉，于是我们或许可以把我们喜欢的零食当正餐，即便它毫无营养，我们可以肆意熬夜，甚至通宵。

　　当我们不被附加那么多限制，我们真的快乐吗？

　　我们又开始怀念被限制时，那些像得到赦免一样的日子。那时的兴奋，我们后来再也感受不到了。零食，好像也变了味道。这正如我们在未来的多少夜晚熟睡八九个小时，却仍没有曾经上课时打盹两三分钟睡得香。

　　这天来临了。这天的他穿得比过去任何一天都好看。

　　当他在台上讲笑话时，下面乱作了一团。可是她却安静地看着他，用手托着下巴，目光里带着些闪光。她知道，这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笑话，所以她必须尊重他。每讲完一个，他都会看她一眼，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又快速闪躲开。

　　当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或许是这个可以被称为送给她的“礼物”的节目让她有些紧张。又有些迫不及待。

　　他和他的兄弟小涵背靠背站着，他面对的是她在的方向，她对着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然后突然和小涵换了位置，躲开了她的注视。

　　还害羞了吗。她想着，偷偷笑了。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嘶哑得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疼。她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他的嘴一张一合，他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就这样看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曲终。掌声雷霆。

　　那天回家后，她给他发了短信：“谢谢你的笑话，差点笑死我了。还有你的青花瓷，很好听。对了，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他的信息带着轻描淡写的口气：“哎呀没什么，就是我这几天一直在练歌，练哑了。”

　　而后又跟来了一条，有些委屈和遗憾：“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

　　她揉了揉眼睛，回复道：“你不会少练几遍吗……多喝点水吧。”

　　未来的某天，她偶然发现他空间的背景音乐改成了《青花瓷》，她抿嘴笑了笑。

　　大概每首歌都会给我们一些特别的记忆，后来她每次听到《青花瓷》，甚至是周杰伦的歌，都会让她想起那个联欢会，让她想起他唱歌时专注的样子，让她想起他羞涩又憨厚的笑。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说不太清。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喜欢你”常挂在嘴边了。如果非要形容这种关系，她会用“蓝颜”来形容，她希望把他放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位置，他们互相关心，互相了解，却从不越雷池半步。她享受着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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