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识破

　　小和尚想一有机会就往外溜，可是当听到师傅说他将要去后山石洞闭关修炼半月之久时，小和尚却难过了，心海里生出依依不舍来，胸膛内揪心的疼，满脑全是忧郁失落无助凄惶的感觉。

　　这是一种苦。

　　他觉得一个人孤苦伶仃无所适从的苦会比想思念外界稀奇之苦更加不堪忍受。

　　师傅在，主心骨在，一切皆不用操心，一切有师傅左右。

　　师傅不在，他对一切都会茫然无措，最重要的是，责任重于山！如果自己稍有闪失，不仅自己体面荡然无存，寺庙和师傅也会为此蒙羞。如果那样，这将是令人羞耻和愧疚终身的事。

　　即便是小小差错，也将是不可原谅的过错，追悔莫及的。就算是师傅事后不予追究，自己也会不心安的。

　　寺庙破败简陋，香火冷清凋敝，喀山上下住户零零星星，偶有远方香客登门，一年四季中，前来烧香拜佛许愿还愿的人总体也是寥寥无几。这些虔诚的香客也总是来去匆匆，几乎与他们从不言语，更别说是住宿庙堂了。原先本有几间客房也已经垮塌。

　　善男信女入室，多为早晚时分，正是他们做法事时间。老和尚闭目念经，从不搭理旁人；小和尚偶尔瞅上一眼，也就心无旁骛，跟着老和尚念经诵佛。

　　师傅即将闭关修炼，那以后，要是有遇到香客入门祈祷办事，自己还是与往常一样，不搭理他们吗？如果有他或者她与自己攀谈，自己要不要招呼他们呢？

　　每年夏秋季节，常有暴雨如注，引发泥石流，山洪爆发，山土垮塌。某个抻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常倏忽飓风狂野袭来，天空雷电交加，林间树木被折断，房顶遮布被掀翻。

　　师傅不在的这些日子，自己要半夜起身去疏通沟渠，挖掘淤泥，泄洪抢险吗？要砍伐断木，缚绑歪倒的小苗，重新拉扯吹跑的遮布吗？

　　疏通水流，是任意左右挖出一条排水沟，还是上下先疏通让其滞留的洪水先行流走吗？扶持歪倒倾斜的小树是用青色的藤蔓好，还是白黄的枯草结实耐用呢？是绑二指宽还是面条那么细呢？哪一种绑法对树的生长有利一些呢？

　　以前，师傅在的时候，这些事情一般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实在忙不过来需要帮手的时候，小和尚也只是跑跑腿，递个东西啥的。

　　这十五天里，但愿佛祖保佑，不发生自然灾害最好不过，万一恰恰在这段时间发生了，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呢？

　　书房的书籍，以往师傅是不准小和尚碰的，也只有师傅一个人可以进出。

　　某一天，师傅拿给他一本什么书看，他就双手接过，然后认真阅读这本书。师傅觉得差不多了，叫他还回去他就又双手把书递给师傅。然后，某一天，师傅又会给他拿出另一本书……

　　师傅把书籍视为神圣之物，每次给他书籍时，总是神情肃穆，说书是心镜，能启迪智慧，陶冶情操，增进阅历，它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人是会受益终生的。

　　若是发现书籍上有了一星半点的污垢秽痕，老和尚就会严厉令小和尚摊开双掌，用厚厚的戒尺重重地打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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