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砂

　　这一天夜里，小和尚结束一天的事务，步入书房，检视房间，清理除尘后，又拿起《玄溪旧事》，聚精会神地浏览阅读。

　　此刻，与喀山相距一百里之外的撷英女子书院，同样有两个女子在秉烛夜读。

　　明亮的烛光下，两个清丽温雅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芳华。

　　男尊女卑，女子不能与男子一样博取功名、光宗耀祖，不能参加童试、乡试、会试，更别说皇上亲自监考的殿试了。

　　撷英女子书院并不为科考而设，也不是有求必应，轻易可入的，普通人家对于高昂的束修只能望而却步。它由当朝宰相的得意门生一位州官的幕僚创办，课程不仅有四书五经、国学经典，也有天文、爻卦、佛理和女红、礼仪等。

　　入学的大都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员外、士大夫之流的子弟，皆是大家闺秀，寒门女子微乎其微。

　　女学生不能有科举考试的机会，但不等于学无所用，学成归来相夫教子辅佐家庭是她们入学的初衷和书院的主旨。女子们不像男子那样“头悬梁，锥刺股”，同样是起早摸黑、孜孜不倦、勤学苦读。

　　这间淡香氤氲洁净舒雅的寝室内，住着两个女学生。

　　左面的女子柳叶眉、丹凤眼、蟠桃一般的圆脸白里透红，头上的发髻已经解下，秀发披肩。她看了一会书，又拿起一面小巧玲珑的铜镜，对着镜子左右观看，镜子里女子朱唇轻启，一排皓齿齐正精致。

　　邵骊菡的镜子里还有一个女子巫小贤。

　　巫小贤在屋的右角，梳着云髻，发髻上各插一玫珠花簪，梨型小脸，淡眉如秋水，一双顾盼生辉水汪汪的眼睛明亮夺目，樱桃小嘴流翕动之间，流韵溢芳。

　　巫小贤沉默静坐，娇柔的膝盖上面，纤细的一双手捧着一本书籍，正自掩卷沉思、神游遐想。

　　邵骊菡放下镜子，款款如风走到巫小贤身后：“小贤妹妹，看的什么书？莫不是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邵骊菡说的是她们今天上课时，夫子讲的一个典故。夫子说以前有个落魄秀才，自恃才高八斗，常常看不惯那些眼睛不太明秀的读书人，有一天，他编写了一首打油诗，嘲笑那些近视眼的人。

　　打油诗内容是：“笑君两眼忒希奇，子立身边间是谁。屋漏日光拿蛋子，月移花影拾柴枝。因看壁画磨穿鼻，为锁书厨夹住眉。更有一般堪笑处，吹灯烧了嘴唇皮。”

　　夫子说，这首诗通俗易懂，写了很多近视眼生活中的尴尬。有近视眼的确很多不太方便。夫子劝诫大家要一面用功读书一面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

　　巫小贤对邵骊菡盈盈一笑：“没想什么。”

　　邵骊菡又道：“那个秀才也是有意思，文章立意不是家国天下、沙场驰骋、也不是花前月下、海棠酒满，格调不豪放不婉约不缱绻不阳刚，偏偏对常见的小事津津乐道，写些逗趣琐屑，令人捧腹大笑的俗句粗语，呵呵……”

　　邵骊菡笑声很有感染力，犹如银铃响亮清脆。满屋余音袅袅，令人心室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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