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有失蹄之日
这不是攻击，而是防御！
在自己恢复清醒前，希望“雷云风暴护盾”能够挡住敌人，这样想着的凯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
黑暗无边无际、空空荡荡。
漂浮的凯顿茫然地打量四周，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呐喊着什么难以听清楚的话语，引得黑暗猛地翻滚起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沉压抑。
突然，一根根墨绿色的藤蔓从凯顿脚下升起，向着他的身体急速缠来，凸出的暗红色荆棘狰狞恐怖，似乎涂满了干涸的血液，散发着能麻痹人体的甜香。
这妖异的藤蔓速度是如此之快，根本不给凯顿逃开的空隙。
凯顿艰难挣扎着，想要施展魔法，可却发现精神力和灵魂力完全干涸，没有一丝一毫可供激发的。
尖锐的暗红色荆棘一下扎入了凯顿身体，剧烈的疼痛和酥软的麻痹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像埃尔维斯那样惨叫起来。
随着这剧烈的疼痛产生，黑暗开始破碎，一道道光芒照射进来，明亮刺眼。
凯顿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光明让他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但他立刻就回想起自己是被突如其来的猩红魔树诸多负面状态射线击中，连激发雷元素化逃开的时间都没有，就晕厥沉睡了过去。
那两排密密麻麻让人心悸的漆黑眼睛浮现在脑海，凯顿下意识就激发自己已经构建在灵魂内“闪现”，准备躲开猩红魔树的后续攻击。
似乎是沉睡之前，使用的“雷云风暴护盾”帮自己撑到了苏醒？
而黑暗里的藤蔓袭击则是潜意识所化，逼迫自己尽快醒转？
可当“闪现”激发时，凯顿却发现精神力与梦中一样干涸无比，像是现出底部淤泥的河流。
“是越阶使用‘雷云风暴护盾’的后遗症！”凯顿心中闪过明悟，然后双手用力，就要翻滚躲避。
已经成为五环奥术贤者的他，又是六环传统魔导师，使用六环的“雷云风暴护盾”后，不会生命力消耗严重，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刚翻滚了一下，凯顿只觉身体腾空，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愕然看到这是一间刷着白色墙灰的小房间，哪有什么墨绿色与暗红色并存的妖异藤蔓，哪有什么巨大的、邪异的猩红魔树，哪有两排密密麻麻的漆黑眼睛！
啪，凯顿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神圣学院的奥术师，身体是皮糙肉厚，凯顿没觉得疼痛，抓紧时间打量四周。
房间狭小，除了一张木床外，就只有一个打开的木箱，里面空无一物。
“这么干净，这么简陋，真像是单间牢房。”凯顿心中疑惑地自语，“这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会又穿越了吧？”
有过一次经历的凯顿，难免想到自己已经被那不知道等级的猩红魔树干掉，但穿越这件事情，一直是凯顿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之一，所以即使再惊讶再茫然也没有脱口而出。
抬起双手，看到熟悉的修长有力模样，摸了摸脖子，感觉到再看一眼灵魂海，凯顿终于肯定自己没有穿越，也没有死亡，还有身体，还是雷蒙·凯顿的身体。
但这并没有让凯顿放松下来，因为双手之上莫名出现了两个黑色手环，它们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而脖子之上，根据凯顿双手的触摸和肌肤的感应，也有一道紧贴的项圈。
至于自己的雷电守护、储物戒指、黑科技奥术法袍等物品全部失去了踪影。
从黑色手环的奇怪花纹、形状，以及它们分别扎入血管的针状事物，凯顿脸色严峻地判断：“这是禁锢手环，可以禁锢住血脉力量，脖子上这根，应该是禁魔项圈，难怪我的精神力晋升六环，使用‘雷云风暴护盾’居然会没有了灵魂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精神力和血脉力量都被禁锢住，这个房间也是隔绝了魔法元素的，凯顿下意识就尝试进入灵魂海中，可灵魂内却毫无感应，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给隐藏关闭了。
“灵魂海的开启，需要精神力和灵魂力作为媒介？”凯顿从未试过在失去精神力的状况下进入灵魂海，所以按照常理推断。
没有血脉力量，也没有精神力，召唤印记是无法激发，凯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似乎回到了刚穿越而来还未学习魔法的弱小阶段。
“我有斗师的身体，有增强变异了很多的灵魂本质，在思考和敏锐上是胜过以前很多很多，所以不能沮丧放弃，还有希望！现在最重要的是搜集这里的情报，如此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实在不行，等我换好装备解好封回来，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凯顿很快恢复了冷静。
其实就算灵魂也回归普通，凯顿依然能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不会动摇和犹豫，经过这么多磨难养成的不放弃、不屈服的信念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之一，而另外的财富就是已经被自己掌握的知识，比如对禁锢手环、禁魔项圈炼金结构和魔法阵组成的了解！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就不信鬼，有人能挡得住众神殿的拉人，到时候，一身装备，再让战神学院的鲁安通风报信，半神来救，就不信鬼了！
凯顿拉了拉铁门，发现被反锁，于是回到床边坐下，准备试着研究禁锢手环，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叮当作响的清脆声音。
接着，凯顿清楚地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然后咔哒一声，铁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脸色红润得像是喝醉了酒般的年轻男子，提着一大串钥匙慢慢走了进来，背似乎习惯性地弓着，但一看到凯顿，他就挺起胸膛，略带傲慢地道：“既然醒了，就跟着我去见主人吧。”
他穿着一身仆人似的黑色短袍和长裤，手腕和脖子上都没有禁锢物品。
“主人？”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出现的凯顿，自然不会放过询问的机会，至少得在去见神秘“主人”前弄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年轻人恼怒地瞪了凯顿一眼：“你有什么资格称呼主人？你只是主人见实验材料匮乏随手救回来的家伙！”
“你要记住，你是巫师塔内地位最底下、最卑贱的实验材料！”
凯顿心里咯噔一下，巫师塔，实验材料，这仅是比死亡好一点的结果。
不过，只要还没死亡，就还有希望！
“救我回来？这是什么地方？”故作没听懂的凯顿继续询问。
年轻仆役的脾气好像有点暴躁，语气愈发恶劣：“我在这里出生长大，怎么知道该如何描述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不小心闯进来，然后再也出不去的家伙，似乎将这里称为禁锢的恶魔之地。”
“竟然陷入了恶魔之地，我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点吧，一件不怎么危险的任务都出现了这样恐怖的变化。”凯顿心情难以言喻，微微叹息一声。
进入天断山脉之后，凯顿还以为，任务已经接近完成，有人带路基本不会碰到强力的魔法生物，只要去到那个魔法塔，把召唤出来的魔鬼干掉，就OK了，谁知道恶魔之地居然移动了过来，使得危险指数迅速攀升。
“那些出不去的家伙后来怎样了？对了，我的同伴呢？”凯顿顺着年轻仆役的话问了下去。
年轻仆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有生气地回答：“你的同伴？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那些不小心闯进来的家伙，要么做了四周森林里怪物的点心，要么成为了主人的实验材料，只有两个还活着，就关在你隔壁。不对，活着的是三个……混蛋，闭上你的嘴巴！快跟着我去见主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凯顿这种即使知道自身处境恶劣，也要坚持询问的“十万个为什么”，所以随口就回答了问题，但说着说着，脸色突然改变，透出深深的畏惧和担忧，严厉地要求凯顿闭嘴。
凯顿没有再刺激他，带着禁锢手环和禁魔项圈跟在他背后，往巫师塔高层走去。
一路之上，凯顿认真地盯着年轻仆役的背影，从他走路的姿态、脚步的轻重等大致判断他的肉搏实力，并评估自己突然扑上去，扭断他脖子或者打晕他的可能姓。
等到巫师塔第五层时，凯顿收回目光，回忆自己从魔法议会图书馆里借来看过的资料：关于古代黑巫师们进行的各种人体实验。
到了一扇画着诡秘花纹的黑色大门前，仆役轻轻敲了敲门：“主人，您新捡回来的实验材料醒了，我带他来见您。”
“带他进来。”苍老嘶哑的女声仿佛从门缝里钻出。
凯顿没有奇怪主人的性别，对危险的古代传承黑巫师来说，性别不影响他们的变态程度。
黑色大门自行退后，凯顿看到了魔法实验室的全貌，它与魔法实验室类似，有来回流动的灰色液体“以太”，有笼罩整个魔法实验室的触手似管道和黑线，有悬挂在半空，鸡爪般畸形握着的苍白人手，还有解剖台、大型炼金平台、无数奇形怪状的实验装置和器皿。
一位穿着红色魔法袍，佝偻得可怕的老太婆停下手中的人体解剖，转过身看向凯顿。
她头发蓬松花白，皱纹像是失去了弹姓般搭在脸上，整个人干瘪枯瘦，异常的丑陋和恐怖。
老太婆碧绿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了凯顿一会儿，微微颌首，用苍老中透着一丝狂热的声音道：“需要先进行电击。”
老太婆碧绿的眼睛散发出妖异的光芒，凯顿脑袋立刻变得眩晕，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到清醒有意识，凯顿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银灰色的平台上，像是等待手术的病人或是即将被解剖的尸体。
咔哒几声，凯顿手腕、脚踝、脖子等地方被平台上冒出的银灰色金属环固定住，一根根冰冷的细针扎入了血管内，带来无法描述的刺痛和轻微麻痹。
“这位古代传承黑巫师，至少是七环大巫师……”凯顿没有慌张，暗自判断着老太婆的实力，虽然自己的精神力被禁锢住，但灵魂依然是五环奥术贤者的灵魂，若非实力上有着极大的差距，否则很难被如此轻松地“指示”。
两条黑色触手般的管线似乎活了过来，从半空中游走到凯顿脑袋两侧，贴在了太阳穴上。
“这好像是记录灵魂变化的魔法物品？”凯顿一直没有从资料里找到古代魔法师们的人体实验需要电击的记载，差点还以为自己遇到同样穿越的杨教授，于是只能从实验魔法阵、魔法物品等判断最终目的，然后抓紧时间开口：“这位女士，您是否在进行电击刺激灵魂变化的实验？我想我作为助手比作为实验材料更有用处。”
老太婆如同一只猫头鹰般怪笑起来：“桀桀桀桀，事实上，你作为实验材料比助手有用多了，我在这里可是很少遇到高阶魔法师，你变异过的灵魂，能够给我带来全新的实验数据，弥补我改进魔法仪式的基础。”
见凯顿还想说话，她念出了一个古怪的单词，于是凯顿张开嘴巴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出声。
“小家伙，语言只是虚有其表的武器，不要试图影响我的决定。在这里，我是唯一的主宰，进不进行电击实验只能我说了算，不需要考虑其他任何因素！”老太婆神色略微疯狂，“你身上的徽章，我已经看过，神圣学院啊！多么恐怖的学院，但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找得到这里吗？威胁得到我吗？我会害怕他们吗？我能够出去吗？我还是尽快完成实验，找到提升自己实力的途径，这样才有可能打开那里……”
凯顿真想大喊一句：“那你更应该放开我！我们坐下来共同探讨，才能找到有效提升实力的办法，我这里可是有很多类似的实验资料！”
可惜，这样的呐喊只能堵塞在喉咙处，变成野兽般的荷荷作响声。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凯顿凝重地想道：“她语言混乱，逻辑不清，有点发疯的迹象。这样一来，沟通会非常困难，除非找到她最渴望的事情。哎，宁愿遇到邪恶残忍，但精神状态正常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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