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顿悟
顿悟
道门藏书楼第五层，萧明静坐窗边。破晓的晨光射入窗内，将藏书阁照的彻亮。
他吹灭油灯，放下手中的书册，伸个懒腰，感觉一夜的疲倦在这温暖的朝阳中散尽。
窗外嫩芽轻舒，新绿初展。
这是进藏经阁后的第二个年头了，祖师似彻底的忘记了他。不过他并不在意，能流连这漫卷经书，万千道藏法门之间，他无比的愉悦。
再次拿起书籍，他思绪复杂。
这几层书看下来，饶是他记忆力惊人也无济于事，自从看书之后的第三个月，他再无法记住任何法门藏书中的任何一个字句。
看时似乎很通畅，几乎所有的意义都能理解透彻。也能记在心中，然而当放下那一本书时，一切又都化作云烟般飘散。仿佛从未看过这本书，仿佛看书的时间都成了虚妄。
“有意义吗？”
应该怎么办呢？他也曾想过要放弃，但最终坚持了下来。面对宝山，谁也不愿空手而归，此时的他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
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记不住，他也绝不会放弃！
生命中有着太多说不清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但是一个人总该有坚持，总该有信仰，他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但过程起码不要让自己失望。
他走到窗台的书桌前，文房四宝静静安放，他轻舒眉头，开始研墨。清水开始变黑，散发出淡淡的清雅墨香。
他提起毛笔，笔尖轻浅的触过墨水，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又有一种特别想写的欲望。
情之所至，书以宁心。
一滴墨汁悄然滴下，洁白的宣纸之上，一朵墨花绽放出一种极为自然的美态。
他心头微微触动，烦躁之意尽去。嘴角勾起，眉眼含笑，手极为自然的在身前勾勒，心随意转，顺其自然。
一个“道”字在宣纸上舒展，那自然的美感，像极了刚刚绽放的墨花。
所有的犹豫都在这一瞬间卸下，他如释重负，呼吸轻松。
“我本已身死，如今魂魄再生，本就难得，不更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没有结果很重要吗？”
一字落下，他再没什么想写的了，将文房四宝整理归拢，他迈步走上第六层。刚刚看完的那本书，是第五层中的最后一本。
第五层楼，重归平静。一张宣纸悄然浮起，道字吸足了朝霞之光，脱离纸面，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穿破洞府，没入天地……
洞府中正在打坐的祖师冥冥之中生出感应，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手指掐动，开始卜算演化。良久，他眉头越皱越深，索性直接封闭了洞府，全力的推算。
不知过了多久，萧明去而又回，在书架间不断寻探、摸索，终于在窗台边上寻到了那页宣纸。他本想将这页宣纸留在此间，所以不曾带走，又怕以后祖师发现，对他心生芥蒂，思虑再三，匆匆而返。
此刻他拿着那页纸，略有些心安。
“不对啊！字迹哪儿去了？”片刻后他眉头皱起，只见这页宣纸空空如也，全然不似所留那张。
他渐疑自己怕是多留了宣纸，暗道自己不小心。又在书架之间探寻摸索起来，终无所得，心中惴惴，再次上了六层楼。
静看窗外飞花缤纷，艳阳飞鸟。时光匆匆而过，又是一年过去。
他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映成金人，若是在剃去青丝，便像极了传说中的佛陀。书桌之前，萧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这本书。那书中的蝇头小楷炸裂在他心头，化作阵阵道音响彻耳畔。似祖师在讲道，又像是他在观望真仙。
许久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右手一捏，一朵形似牡丹的花朵在他手中生成，缓缓绽放。点了点头，他将花朵往窗外一丢，花朵落在地上，瞬间便根植于地，宛然就是原本生长在那里的花卉一般。清风拂过，一股花香悄然散发，一只蝴蝶闻香而至，轻轻的落在花瓣上，在风中一阵荡漾。
阳光静静洒下，这朵奇葩就像是天界的仙草。
望着眼前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道藏，这几年的朝朝暮暮，如潮水般浮上心头，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尽管已经有了收获，他并没有忘形得意。有的只是一种平淡，淡漠如水。
这一刻，萧明对于修道有了一番更深的体悟，何为道……何以道……
这个问题在他心间浮起，质问他的本心。
时光匆匆，又是一度春秋逝去。
他没有继续看书，仅仅是思考。思考着何为道。思考何以道。渐渐的，他对于道的领悟越来越深。他的灵魂，他的思想在进行一场革新；他的灵魂，在发生一种蜕变。
何为道？
何以道？
有时见山是山，有时见山不是山；见水是水，见水又不是水。
始终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阻碍着他的领悟，仿佛是立身山中浮云遮望眼。眼不见，却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看不见，摸不着。
这种感悟，绝不是可以强行突破的，这需要时间，需要积累，需要机缘。
轻叹一声，他转身而去，迈步走上第八层。
他已经能感觉到，只差了那一点点，却怎么也无法破门而入。一道门在眼前，明治门后就是宝藏，却始终无法进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可以一目十行了。道藏纵然意义千差万别，但字总归是那些字，术语总归是那些属于，某一道的修行理念的观点总不会太过于偏离。
万法归于本根，万变不离其宗。
看一本道藏，忘其形而观其义，穷其本源，便可返本溯源，而归于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有了这大道三千，傍门万千，法门无数。
逆向溯寻，这时间万法又何尝不能归一？这万法本就是由一而生的呀。
到了第七第八层不知为何，没有一点儿傍门杂学，清一色都是金丹大道的修行法门。有三千道藏，放于书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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