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贝儿的眼泪
唐宝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本只想让妹妹陪着来问一下昨日那出奇怪的事情是何原因时，想不到给闹了这么一出，自小被培养成接班人的她也表露出些许的不安与慌张。
浪天涯将这一切都看眼里，轻声道：“媳妇，你先回去吧！事已成定局，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唐宝儿抬起头看了一眼浪天涯，眼神之中满是迷糊，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完全看不透对方，已她的才思敏捷与洞察能力，尚未有过这种情况，良久才微微一施礼，离开了万象杂货铺。
浪天涯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嘀咕道：“二十年……提成才只有两年！哎。”
青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掩嘴笑道：“公子这下可出气了，唐二小姐自打第一眼见到您就一直瞧不起您，今天想不到全被公子给吓唬住了，刚才她出门时那副荒乱的神情，可笑死我了。”
“唬住？青儿，以后你要再敢对本店和本公子的行径做出诽谤，小心打你屁股。本店从不欺客，说二十年就二十年。”
青儿眯眼一笑，眼睛弯弯的变成了月牙，脸上透出几抹绯红，转而变成惊讶！结合公子一系列怪异行动，开店不备货，还有自己刚才写的几个字，都让她突然醒悟过来，急忙问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嗯！”
“这么轻松赚二十年？公子以后且不是比那万年王八还活的久？”
“……”浪天涯。
小店一直开到半夜，但都无人问津，青儿上眼皮跟下眼皮厮杀了几百个来回，最终双双阵亡。
浪天涯上辈子熬夜习惯了，看到青儿这么‘凄惨’，便心有不忍，准备关门回家睡觉。
其实店里也没什么收拾的，吹灭蜡烛，关门落锁即可。
青儿也许是白天太过劳累，又熬到深夜，怎么都弄不醒。浪天涯便将她背在背上，慢慢走回家。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一丝凉意的，距浪府脚路需要十几分钟。颠婆之间，青儿醒了过来，在浪天涯的耳边道：“公子，您放我下来，这样被人看到了，会被人说的。”
“说就说呗！你帮了我一天忙，累坏了，我背你回家这都不行吗？再说这大半夜的，鬼都没有一个，哪有人啊？”
苍白的月光下，四处一片谧静，虫鸣声此起彼伏。
青儿伏在他背上大气都不敢喘，第一次感觉到幸福和满足，将小脸埋在浪天涯的长发和脖子处，闻到了丝丝汗臭味与一些奇怪的味道。
“青儿，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暧！我想吃今天的那个鲍鱼捞饭，公子明天还可不可以做给青儿吃啊？”
“好啊！不过你要换着吃，不然会营养不良。你看你瘦的，背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又太小了，完全没有压迫感，这样可不行，以后不好嫁人。”
青儿：“……”
“啊！对了，我想到了，明天做木瓜牛奶盅给你吃，味道你肯定喜欢。”
“木瓜牛奶盅？那是什么东西？”
“丰胸的！”
“……”青儿。
回到府上，杨嫂竟然在门口等着，浪天涯将青儿交了给她，小声道：“睡着了，轻点。还有热水吗？”
杨嫂一边抱起青儿一边回道：“给你们留着了，小姐回来交代过了，知道你们忙了一天，饭菜我都还热着了。”
“谢谢杨嫂，我先去洗澡了。”
泡在浴桶的浪天涯打了一会盹，醒来之后花了几个时辰换了一些洗漱用品，洗完之后，本想再看一看商城，研究一下里面的东西，却是感觉太过疲劳，直打哈欠，便披着一件浴巾就回房休息了。
劳累过后的睡眠总是格外香甜，连一个梦都没有。
浪天涯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是的，是真的晒屁股，因为浴巾掉了，被子被他蹬到了地上。
春季的雨天过后，气温慢慢回升，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起来。
祝清秋练完剑，吃过早饭，还没见到大外甥起床，便亲自过来叫醒他，心里嘀咕着莫不是对方只是一时兴趣使然，今天不想去开店了？
走到门前叫唤了两声，没人答应。推开门一看，这下可把仇全给报了。
浪天涯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裸睡，关键还……还一柱擎天。
祝清秋退出房门，砰一声把房门关上，俏脸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正在懊恼之际，见到青儿抱着衣服走了过来，便询问道：“青儿，昨天生意怎么样？”
“还行！”
“那你们到底在卖什么？昨天我去店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卖奇珍异宝啊！”青儿低着头回应道。
“哦？”祝清秋以为他们二人合拢起来骗自己，便没追问，又道：“进去把那小子叫醒，开店也不知道早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公子说了，以后吃过中饭开店。”
“……”祝清秋翻了几下白眼，心底摇了摇头，离开时回过头问道：“你们不会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他有没有强迫你干什么？”
青儿眉头一皱，红着脸摇头道：“没有哩！公子改变了不少，对青儿越来越好了。”
“哦？”祝清秋疑惑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跟那臭小子说我可能要出去几天才回来，让他别担心我。”
“小姐出门要小心了，需要青儿服侍您吗？”
“得了，你是他的贴身丫鬟就照顾他吧！”祝清秋说罢，便朝着旁院的马厩走去了。
青儿敲了两下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翘，在阳光下，灿烂如花。
等了片刻，无人回应，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便是传来一声惊羞的“啊！”响彻浪府。
午时，浪天涯和青儿慢悠悠的朝着万象杂货铺走去。
阳光温暖，春风醉人，远处青山叠翠，眼前百花盛开，好一个人间四月天，发情的日子到了啊。
远远的浪天涯就看到唐宝儿两姐妹站在店门口，跟随二人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绸缎锦袍的中年男子。
观其模样，浪天涯发现三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等到他过来打开店铺的锁后，唐宝儿这才上前施礼道：“见过相公，今日前来……”
“等等，我店里没请工人，我需要先打扫卫生，有什么事等下在说。”浪天涯打断了自家媳妇的话，走进厨房拿起木桶在护城河里打满了水，和青儿一起做卫生，心底哼道：“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先把你晾着。”
也不是他特意为难唐宝儿，他不喜欢被人打断节奏，这是一种对时间顺序的习惯……好吧！他有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
等到桌椅板凳擦完，打开窗户通风，浪天涯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擦的闪亮干净的店铺，他十分享受劳动之后所带来的劳累与秩序。
“相公，现在可以谈了吗？”唐宝儿在旁问道。
浪天涯接过青儿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进柜台的浪天涯倒了几杯啤酒，那中年男子与唐家两位姐妹都有些好奇的盯着啤酒杯，见到对方喝了一大口，才慢慢拿起杯子。
“嗝！”浪天涯打了一个啤酒嗝，舒坦的拍了拍肚子，表情一脸陶醉。
中年男子摇头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突然他也跟着轻轻打了一个嗝，盯着啤酒看了一会，然后自嘲的笑出了声。
“浪公子，今日前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昨日是小女不懂事得罪了你，我带着她前来给你赔罪。”那中年男子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
“岳父大人客气了！”浪天涯礼貌的回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惊，哑然失笑道：“看来外面传闻不假，浪公子记忆出了些问题。”说着，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唐名三，是唐府的管家，也是唐宝儿和唐贝儿的小叔，你唤我一声唐叔便可！”
浪天涯尴尬笑了两声！看了一眼他边上的唐宝儿和唐贝儿一眼，见她们两人神情都有些默然，一时间弄不明白这三人此次前来的目的？
“浪公子昨日的仙品药材实乃世间罕见，不知还有没有存货？”唐三看出对方的疑惑，也不在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浪天涯端着啤酒杯又喝了一口，点头道：“有！”
“不知浪公子想卖个什么价钱了？”唐三说这话的时候，唐贝儿灵动靓丽的脸庞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老价钱，二十年！”浪天涯说道。
“不能用钱购买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
“浪公子做生意很有原则嘛！”唐三说着，朝唐贝儿点了点头。
唐宝儿猛然抓住唐三的胳膊，冷淡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就见她祈求似的轻轻摆了摆头，低声道：“三叔，老祖宗的病情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妹妹若是再换二十年就……”
“宝儿，唐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身为接班人选之一，要懂得取舍、识大体，平常怎么教你的都忘记了？”唐三边说边扯开了对方拉住他胳膊的手。
浪天涯眉头一皱，摇头道：“我这里不能强买强卖，若购买者不是真心实意，买卖是不会生效的。”说到最后，他目光特意落在唐贝儿苍白的脸上。
她已没有昨日的傲慢与自信，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女跌入了凡尘。
唐三笑道：“那是自然，她不会不愿意的。”
唐贝儿咬着下嘴唇，伸出手擦了擦眼角流下的一滴泪水，声音带着梗咽道：“我愿意！”
既然对方愿意，他也便不再说什么。
依照惯例，浪天涯又说一番交易成功，无法返回的台词。
唐三接过盒子，喜形于色，临走之时意味深长的说道：“宝儿你可要好好对待你相公啊！”说着，又笑盈盈的望向唐贝儿继续道：“你以后可不许没规没矩，他可是你姐夫。”
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朝着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拱手而去。
唐家两姐妹坐在柜台边，等到唐三一走出门口，浪天涯就见二人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
唐贝儿哇的一声抱着她姐姐哭了起来。
浪天涯他最见不得女人哭。
但这个情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间接凶手就是他。
是他让对方失去了四十年的寿命。
唐宝儿心有不忍，双眼定定的看着浪天涯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浪天涯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是。”
唐贝儿一下止住哭声，离开她姐姐的怀抱，端起啤酒杯朝着浪天涯的脸上泼去，大声骂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的我，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
青儿眼疾手快的递过来毛巾，然后又乖乖站到门口去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唐二小姐，第一次我承认是我算计了你，但你是为你的蛮横无理与目中无人买的单，可第二次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怨不得谁！”
“你为什么要开这个店？为什么要定这稀奇古怪的规矩，我也不会为了面子去买你的东西，更不会拿回府上去给他们看，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唐贝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拒绝，你的生命该由你自己做主。”浪天涯边擦边回道，神情淡然。
唐宝儿神色哀伤，摇头道：“相公不明白我们唐府的情况，贝儿你就不要责怪他了，怪就怪你命苦，生在了唐家。”
唐贝儿也像认命了一样，慢慢坐回凳子上，端起唐宝儿面前的一杯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浪天涯擦干了脸上的酒水，又拿着毛巾擦着桌面上残留的啤酒，轻声道：“你既享受了大家族带给你的锦衣玉食，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若要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就需自强自立。”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家出走，不受家族的摆布过努力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唐贝儿流着委屈的眼水问道。
“生活欺骗了你，不要绝望，因为明天、后天、大后天，生活还会继续欺骗你，你只需慢慢适应就好。”浪天涯若无其事的说着。
唐宝儿与唐贝儿互相对望一眼，越揣摩他的话越觉得这话很是别扭。
过了几息，唐贝儿莫名其妙的笑了几声，泪水肆虐道：“我一直在努力，为什么还是被他们看不上，为什么……”
她醉了。
虽说只有半杯。
但想醉的人何须用酒？
往事足够。
哭哭闹闹，是受了委屈的人酒后姿态。
唐贝儿。
越喝眼泪越多。
话却越少。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醉酒。
献给了八度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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