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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彭城


  历来这个世界上最为热闹的处所就只能是茶楼酒肆,赵长安循着喧嚣声便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前,抬眼望去,便见门匾上写着“豪客居”三个大字。

  赵长安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怎么也不该是那红楼了吧?

  今儿个一整天都未曾吃上一口茶水,也未曾有半点干粮入肚,这会儿赵长安闻着其内传出的饭菜香味儿,肚子便咕噜噜叫唤起来,压抑不住。便掂量着手中的钱囊,估摸着说就算是这徐州城不比白马镇,这些银钱也少说能够自己吃上一顿了吧?

  心中如此一想,便迈开脚步往其内走去。只是才走到门前,就有一个杂役连连上前拦住了赵长安,鼻子朝天哼哼道:“若是要讨饭只管往别处去,若是赖在咱们这里,可莫怪我手中的大板无情!”

  赵长安并不多说,只掏出钱囊来在这杂役面前晃了晃。

  杂役冷哂一声,耀武扬威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棍子。

  赵长安便将这钱囊打开,露出了其内白花花的银子。

  杂役只余光瞟了一眼,就硬生生扯出一番笑脸来,将手中的木棍往自己旁道一丢,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毛巾来搭在自己肩头,弓腰伸手,“客官里边请。”

  赵长安嘿嘿一笑,心说哪里的小二都是势利眼儿,果不其然。

  便一脚踏进门槛,旁道的客人循着声音望了过来,瞅见赵长安这脏兮兮的模样之后尽数皱起眉头。

  赵长安浑不在意,左右环顾,瞅见一张空桌正欲过去之时,那杂役便一把拉住了赵长安。

  “客官,等等。”

  赵长安转头笑道:“怎么?我的银钱不够一顿饭钱么?”

  “这倒不是。”这杂役恭敬回道:“客官莫要恼小的口快,只是客官这一身打扮着实是入不得眼。”

  赵长安一挑眉,“这身打扮还不能在这儿吃饭不成?”

  杂役低声劝道:“小的自小从泥潭里头摸爬打滚,比客官更像一个叫花的时日多了去了,小的其实并不介意。只是咱们酒楼做的是回头客,而这徐州城内大多都是眼高于顶、自诩非凡之辈。是客官坐在这里,不免要吓退不少客人。还请客官莫要叫小的难做。”

  赵长安笑了笑,也觉得自己这一身实在是摆不上门面,便道:“成吧,我该如何?”

  杂役松了一口气,“还请客官与我去客房梳洗一番,小的自然为客官送上干净衣裳。”

  “要钱么?”

  杂役支支吾吾,抬眼瞅了瞅赵长安嘴角的笑意,一咬牙,“客官是贵客,自然是不要钱。”

  “那就带路呗!”

  杂役快步在前方带路,一面腹议道:“若是你这龟孙子真就只是路上捡到横财的落魄子弟,老子、老子!老子就认栽了!奶奶的,莫要以为老子的衣服不要钱,真给你几件不要钱的破衣裳你能穿么?”

  。。。。。。

  这杂役变脸如同六月天,十足势利,只是不得不说其照料确实是深得人心。恰到好处的热水、干净毛巾、得体衣裳,尽数准备周全,若不是赵长安连连叫这杂役出门的话,只怕这杂役还会腆着脸给赵长安在红楼之中唤一朵红花来贴身服侍,可不说笑。

  这会儿赵长安躺在澡盆之中忍不住就想,若是那饭来斋的小二瞅见自己这么一番模样的话,只怕就给自己提一桶凉水,甩下一张毛巾就转身走了,哪里有这等尽心尽力?

  梳洗之后赵长安穿上了那杂役送上来的布衣,只觉贴身无比,忍不住叹道那杂役的眼力果然是不错。

  出门,便见那杂役恭敬在门口等候。

  而那杂役瞅见赵长安之后眼睛一亮,心说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位客官与先前的差别何止是云泥?

  “成了,如今我肚子咕咕叫了,快给我去寻一个干净的空桌来。”

  此时赵长安说话的语气比起方才也要硬气了不少。

  小二点头,连忙道:“这面请。”

  无多久的时间,赵长安就跟着这杂役坐在了一张四方桌上,先是要了一壶茶,又点了一些肉食饭菜,静等上桌。

  杂役很快端上一壶茶,给赵长安斟满一杯后道了一句客官稍待后匆匆而去。

  赵长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挑眉。

  倒不是赵长安尝出了这茶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因为这茶水之内稍带一股茉莉花香才略微吃惊。而赵长安反倒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若是要吃这花香,倒不如直接吃花茶好了。

  这徐州城内的闲人果然多事。

  就一面吃茶,一面听着旁道人吵嘴,怡然自得。一杯茶刚刚吃完,那杂役便端着饭菜匆匆赶来,谄笑道:“客官慢用。”

  赵长安是真真饿极了,顾不得菜肴,当即就端着饭碗往嘴里扫了慢慢一大口,又直接端起汤碗喝了有一小半,再直接将这一碗饭倒进菜盘子里头,搅和搅和,便开吃了。

  狼吞虎咽,形比饕餮。

  杂役瞅着赵长安这副模样瞪大了眼,一面吃惊,一面在心里骂道完了完了,自己是真看走眼了。只看着这厮这吃饭的模样,哪里能是什么贵人?等会还是要借一个由头将那几件衣裳的本金讨回来才好。

  还没有一株香的时间,赵长安就已经将桌上的菜肴扫光,此时喝下最后一口汤,擦擦嘴,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瞅着那小二震惊脸色,轻飘飘道了一句莫怪,又缓缓抿了一口茶,风轻云淡。

  似乎桌上的那些个乱盘子与他毫无干系,乃是两人所为。

  招招手给这杂役说了一句给我安排一个客房,赵长安就端着这杯茶观望着这酒楼之中各类宾客,暗自打量。

  那杂役问道:“这顿饭钱是与。。。。”

  “同房钱一起。”

  杂役犹犹豫豫半晌,道了一句成,随即清干净桌上的盘子,走了。

  此时,那酒楼大门之外走进来一位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赵长安稍稍留意片刻,只觉面熟。

  一个小二便迎了上去,只是左右观望一周,发现酒楼大堂内的酒桌尽数有人,稍稍迟疑片刻,那小二缓缓走到赵长安面前,问道:“这位客官,您看如今咱们酒楼内没有空桌,能否叫这位客官与您拼个桌儿?”

  赵长安抬头瞅着那人,这时候才想起这人自己在那驿道的茶肆之中见过,便道了一声可。

  小二便松了一口气,连忙安排那中年男人坐下,又忙问客官需要什么饭菜。

  这中年男子吃的极为清淡,就点了几碟青菜再加一碗大米饭,无半点荤。

  等到那小二走后赵长安笑问道:“没有半点油水的菜也吃得来?”

  中年男子回道:“以往在山上学艺之时便习惯了如此伙食,如今下山之后也改不了半点。”

  赵长安一挑眉,打量了这中年男子一番,“你是炼气士?”

  “不是。”中年男子摇摇头,回道:“只是一降妖除魔的降妖士罢了。”

  赵长安便明白了,没再多问。

  说是降妖士,其实与道士也无多少差别,耍的也是几门道术。只是道士向来自然而然,不问世事,常年在山上修道修心。而这降妖士则是一往红尘,为民除害,与道士的所作所行天差地别,足以称得上是侠士。

  值得一提的是,降妖士乃是道士一脉分出来的旁支,但并非登不上台面。就例如那九嶷山上那一位手持金剑的老道,曾一人一剑赶赴湟水斩杀一千年蛟龙,至此便名扬天下。而到如今,那位老道虽神龙见首不见尾,前来拜访这位老道的人也从未逢过其面,但九嶷山上的香火从未断绝。

  只是世上的降妖士终究只是少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无妖魅横行,降妖士便多如道士一般隐居在山上,不曾下山,如今赵长安还是头一遭遇上。

  那中年男子开口了,“可否借我一杯茶?”

  “自取。”赵长安应了一声,心中有感,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既然是降妖士,却往徐州城一趟,可不是为了那件事儿来的?”

  赵长安说的自然是这些天徐州城的异事。

  中年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说?”

  中年男子拙于言辞,犹豫了半晌之后只回了一句你可曾晓得这徐州城多称为彭城?

  赵长安很快明白过来,这男子往徐州城一趟虽然是为了瞻仰彭祖,但也存了来此降妖的心思,前提是这徐州城是真有妖魅作祟。

  赵长安来了心思,又问道:“你说。。。这徐州城内妖魅作祟,是真还是假?”

  中年男子摇摇头,“不好说,得见过才晓得。”

  赵长安又道:“只是若不是妖魅的话还能是谁?这徐州城内的官兵查了这么久都未曾见到半点蛛丝马迹。”

  中年男子嘴唇微动,但并未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就只吃了一口茶,终于沉声回道:“妖魅不敢在彭城放肆。”

  赵长安正欲再问两句,就见那小二端着菜走了过来。原本是想等这小二走了之后再问,可又见这中年男子低下脑袋吃饭之时心无旁骛,便彻底没了再问的心思,只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这山上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规矩繁多。

  可这面赵长安没继续这徐州城内妖魅的话题,但另一桌就有人谈论起了此事。

  那座上坐着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各自身边放着一把长剑,武夫打扮,风尘仆仆,想必也是从各自师门之中走出来要走天下的年轻武人。

  那两人吃着小酒,桌上摆满了各类菜肴,琳琅满目,身家应当不菲。

  “诶,你说咱们俩儿在这城里逛了这么久也未曾见到半个妖魅的影子,难不成是假的?”

  “不能吧,如今风风雨雨,传的这么开,怎么也不能是假的。”

  那俩儿年轻人说话的声音不低,赵长安根本无需刻意聆听都能将这两人的谈话声尽收耳底。

  碰了一个杯,那两年轻人就又开口了。

  “怎么不能是假的?我看啊,说不定就是权贵之家报了自己的私仇,随后就安了一个贼人作祟的名头罢了,这些事儿可不少见。”

  “徐州城可不是别的地方,这事儿你可别瞎说,这里的人咱们可是惹不起的。”

  那人嗤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单打独斗我怕过谁?若真就是这番话惹到了别人我也就认了,可若是派上一伙官兵将我生生镇下,我怎么也不服!”

  另一人笑了,打趣道:“单打独斗你没怕过谁?那你便往那邙山一走,去会会那天下第一谢行之去?”

  “滚蛋。”

  “嘿嘿。”打趣那人吃了一口酒,微微正色,“只是说真的,咱们想靠这妖魅打出名头可以,若是遇不上也就只得怪命数不好,但你方才那番话可千万莫要瞎说,尤其是在这种酒楼里头。先不说这徐州城内势力云集,只消莫要忘了,这徐州城出了一个五百岁的彭祖呢!”

  另一人一脸不服气,哼哼一声,“彭祖?那又如何?活了五百岁可曾做成了什么大事?可曾闯出了什么威名?我看若是彭祖未死活到了现在,也根本不是邙山谢行之的一合之敌,只怕连徐上天、魏敬亭都比不过!”

  末了这人又嗤笑了一声,“你想想看,若是彭祖二十岁,他能否登上青龙榜?”

  听着这话赵长安皱紧眉头,正欲开口驳斥之时便只听一声剑鸣,那两年轻人的酒桌便顷刻被斩成两半。

  “竖子,你作甚?可曾是不想活了?”

  那两年轻人勃然大怒,各自抽剑直指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你问若是彭祖二十岁能否登上青龙榜?我且告诉你,彭祖四岁炼气,六岁成基,十岁夺罡。十三成浩气,十七力龙象。二十升玄,三十神通,你说他登不上青龙榜?!”

  两人面红耳赤,持剑上前,但被这中年男子轻飘飘一剑击溃。

  “若彭祖活到了现在,那谢行之也得尊称一声老祖。你若问彭祖可曾做成了什么大事,彭城便是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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