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一天，214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带着凌冽的寒风，为二区披上一层雪白的外衣。
“没想到今年的雪季这么快就来了。”珂瑜皱着眉，无可奈何的看着外面白色的世界。
214有五个特产。奇硬无比的面包、生命力旺盛的铁桐树、夜晚红如鲜血的圆月、具有强烈腐蚀性和会进化的酸雨，以及狂暴的雪季。
每年会迎来两场雪季，但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上半年。
这个学名为乌滋的星球，自被发现起就只有三种天气，阴天、雨天和雪天。恶劣的天气以及难以生存的环境后来慢慢被成为无处可去的垃圾聚集地。连同隔壁的‘629’钠滋和‘7712’滋海同为灰暗地带。
这个世界大致可分为三种状态，安全光明的法则世界、残暴黑暗的无法世界以及被抹去存在的灰暗世界。
214聚集的垃圾是废弃机械和人类，629聚集的是异种生命体和无法处理的生物垃圾，7712的则是剩余不可分类的失败品。
这三个星球都有一个共同点，难以生存的环境和强悍的生命力。此生命力指的是这三颗星球。
随着时间的进展，原本就恶劣的环境随之进化，214中最明显的便是每年两次的雪季。
雪季的时间不算长，普遍时间最长不超过一个月，但每天跟随着雪季离开的生命，省省用的话足以维持214近期一个月的人均口粮。
最不受欢迎和最受欢迎的‘雪季’。
“明天开始有的熬了。”苍桀支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外面的雪花。
他喜欢雪季，这可是个提升实力的最好时间呢！
苍桀笑的灿烂，妮雅和奥维卡看的胃疼，通过珂瑜的描述，她们已经对未来一个月难以产生半点期待的情绪了。
跟墨白三个变态不同，她们两个是正常人，对雪季只有抵抗的心理。即使珂瑜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未来一个月是靠食人度过的。
妮雅和奥维卡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到底还小，骤然落难使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付困境，但这种食人肉的事情还是很挑战两个人的底线。
雪季是不可预测的，214的人无法做到提前储存足够的食物以应付雪季的到来。而生产食物的地方每天的食物是有定量的，就算平时有心储存也不过三两个面包。
即使有人想乖乖呆在房间里也是不可能的，雪季的到来就连政府的管制也不得不退之，毕竟武力再高面对有心挑事的群体还是有些束手无策的。
这就意味着，接来下的一个月他们要么被动迎接，要么主动接受。
无可避免的选择。
墨白眼眸抬起，大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红色的舌尖舔舐着她的唇角，“虽然不好吃，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接受。”
214是有默认的规矩的，七岁以下的孩子是不能杀害的。
妮雅和奥维卡正好超过七岁这个界限，再不愿意也必须面对，毕竟这就是214的生活。
他们呆在图书馆里，外面的雪花落得越来越多，大概到半夜，属于雪季的争夺战就要开始了。
“看来我们不用回宿舍了。”珂瑜懒洋洋的趴在书桌上，坏心眼的看着妮雅两个人生无可恋的表情。
毕竟这两个不看着点就会被当口粮吃了。苍桀幽幽冲着奥维卡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在心里补上珂瑜没说出口的话。
“本来还想着休息几天来着，没想到雪季就这么来了。”墨白放下手里看到一半的书，看着外面的白色世界有些无奈，她还想着给自己放假几天呢。
珂瑜温温的看着墨白，面上带着无奈，“雪季也是挺好玩的。”
“对对对，墨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玩玩了！”对珂瑜的话最为赞同的就是苍桀，这家伙就是在雪季的时候出名的。
墨白对苍桀的话不置可否，前几年她并没有出风头的想法，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得为以后要做的事情做些铺垫才行。
今年的雪季，会变得很有意思。嗯…顺道锻炼一下妮雅和奥维卡。
墨白思考了一会，最终想要放松的心思占据上风，所以最后还是拿出木块和雕刻用具开始休息。
214没有人会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珂瑜和苍桀虽然知道墨白有时候会砍铁桐树，却不知道她是拿来做什么用的。而另外两个知道的却也是第一次看现场雕刻。
对墨白的动作很新奇的四个人齐刷刷将目光粘在她的手上。
那块只有巴掌大的黑色木块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形，现在她要做的是精刻。
“墨白你做这个干什么？”奥维卡充分发挥了有问题就要大胆提问的精神，看着墨白手上的未完成品很是不解。
在这一方面，他比妮雅更为了解很多。如今这门手艺在星际上被称为手艺品，学习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毕竟做的好的都是用时间熬出来的老手艺人了。除此之外，雕刻一样成品所耗时间都是长久的，现代人很少有人愿意学习这种老东西。
毕竟付出和得到的不成正比。而另一方面大部分星际人更愿意去买有品牌有声望，新人的作品除非有亮点或者手艺极佳，否则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赔本的下场。
墨白看上去不像没脑子的人啊。
“未来吃饭的手艺。”她挑眉，手上的动作不停。
还真是！奥维卡表情不受控制的有些狰狞，看着好笑极了。最后还是将心里的质疑抹掉，毕竟这是君墨白，从不做亏本买卖。
214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一下午，珂瑜四个人团团围坐在墨白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今天的雪季刚刚开始，但气温却已经骤降到零下五度。奥维卡看了一会，然后将旁边有些发抖的妮雅抱在自己怀里，之后又将火龙召唤出来。
被召唤的火龙围绕着他们五个人，周围的温度开始变得暖烘烘的。
偌大的图书馆里仍旧只有他们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外面大雪纷飞，里面自成一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珂瑜软着身子靠在苍桀身上，笑着握住苍桀蠢蠢欲动的拳头。
他现在并不是很想破坏此时的氛围，只是一个杂碎而已，并不值得他们为此浪费时间。
墨白的动作很熟练且迅速，那个巴掌大的半成品在她的手上逐渐变成一位坐在礁石上弹着竖琴的人鱼姑娘，温柔而又美丽。
简直就像在变魔术。
随着最后一步完成，这位温柔似水的人鱼姑娘被摆放在桌上人他们观看。明明是在他们目光下完成的，却感觉就像一转眼就完成的一样。
“真厉害！”奥维卡瞪大眼睛，若不是还抱着妮雅，恐怕他现在就已经跪在地上膜拜了。
大佬就是大佬！
在奥维卡发呆的空挡，苍桀已经拿起人鱼姑娘跟珂瑜一起评论起来。
说实话，如果只是将巴掌大的木块雕刻出一件成品还是很普通的，但令奥维卡震惊的是墨白的精细程度和她的手速。不过短短半个钟头而已，怎么不让他震惊。
被苍桀拿在手上的人鱼姑娘有着细腻的皮肤和浓密的长发，她的眼睛温柔的让人沦陷，弹着竖琴的手指纤细而又柔软，最为漂亮的是她的尾巴，即使整个基调都是黑色的，但她的鱼尾却漂亮的如同绝世的黑水晶，细细的鱼鳞与她柔长的长发让人不禁升起一种保护欲。
她的身上有着点点水滴，身下的礁石被海水冲击。
大宗师级别的作品。奥维卡在心里下着定论，这还只是她的随手之作啊！
在四个人对着人鱼姑娘好奇的功夫，墨白已经拿出一块新的木块开始雕刻。
该说不愧是墨白吗！？
她的动作慢悠悠的，旁边是四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和火龙燃烧的‘噼啪’的声音。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当年在楠溪院执掌铭阁阁主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寒冷刺骨的雪天，她坐在主位上刻着玉石，旁边是那些人为学院讨论的争执声。
对于楠溪院，对于铭阁，君墨白的存在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她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底下的人就会自动安排好一切。
不过不一样，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样？
她说不出来。
火龙烤得她脑子转的有些慢，也烤得她心里有点暖暖的，是因为火龙的原因吧，她想。
手中的速度开始变慢，墨白抬头，她看到妮雅叉着腰跟苍桀辩论，看到奥维卡被珂瑜怼的说不出脸红红的模样。围绕着他们的火龙温度升高，‘噼啪’声愈来愈烈。
她注意到那个叫‘兮秉玉’的女孩一直躲在角落看着她，她看到外面的雪飞扬，卷起。
今天真奇怪，一定是奥维卡召唤出来的火龙的原因。她想。
“哇！你们明明也有奸情！”妮雅怒气冲冲的看着苍桀和珂瑜，这两个人太过分了，莫名其妙就把话题从人鱼转到她们身上，然后又莫名其妙说她和奥维卡有奸情！太过分了！哪有！
被瞪的两个人脸皮极厚，对妮雅的指控表示无所畏惧。
“妮…妮雅～～”奥维卡眼眶红红，泪眼朦胧的拽着妮雅的衣角，小模样委屈极了。
苍桀坏坏的咧着嘴，“奥维卡你也太小媳妇了吧，拿出点大男子气概来啊！”
“喂！苍桀！不许转移话题！”妮雅手臂圈着奥维卡，对苍桀的话语表示强烈的不满。
“妮雅要淑女，不然没人会要你的～”珂瑜用手捂着嘴巴，软绵绵的提示着妮雅她此刻的言行举止。
“我！我要妮雅！”奥维卡不等妮雅反驳便说了出来，然后脸烧的愈发滚烫。
墨白发现随着奥维卡害羞，火龙的温度也随之越来越高，嗯…一切都是奥维卡的原因。
苍桀继续反驳，珂瑜继续添油加醋，妮雅仍然反抗着，奥维卡也仍旧小媳妇一样害羞着。
墨白……墨白看了一会又继续雕刻。
图书馆的窗户是开着的，絮絮的雪花落进室内，窗外的寒风卷起书桌上的纸张。
风吹进火龙，将墨白的头发吹动，暖暖的。
妮雅跟苍桀的声音越来越激烈，隐隐有动手的趋势，最后在珂瑜和奥维卡的安抚下停下争执。
两个人停下了斗争，墨白第二个木雕也完成了。四个人再一次将话题迁回木雕上。
214真的很无趣，没有什么好玩的事物。这个下午，他们全程在木雕和其他话题间转换，妮雅跟苍桀的争执被按下不下十几次。
时间伴随着飞雪流逝，黑暗的空气再次挂起那猩红的圆月。雪花漫天，红月当中，四周一片死寂。
人们在等待，在躲避。
人性是需要放纵的，不然总有一天会闷死自己。
雪季，就是释放人性的存在。
“外面貌似开始冻结了！”妮雅抱着奥维卡，外面的世界是她从未见过的壮观美丽！
独属于214的美丽。
跟随着妮雅的目光，他们看到外面被冰层覆盖。
“我的世界。”墨白收起工具，倚着凳子将外面的风景收入眼底，轻声论述着。
被苍桀四人围着的女孩，她的眼眸如同那空中的圆月般猩红诡异。
“得好好享受雪季才行呢～”她说。
图书馆安静空荡的很，妮雅跟奥维卡两个人抱着相互取暖，珂瑜仍旧靠在苍桀的身上。
墨白双眸合上，指尖幻出一柄薄如纸片的短刀。
指尖转动，短刀随着她的手指转动成道道光影。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手上。
“还得在等一会呢。”珂瑜抿着唇笑道。
“到时候别掉链子，不要指望我们会抽空救你们。”苍桀弯着脑袋，态度很是挑衅。
妮雅看着墨白的手指，莫名不再被苍桀的话语挑动情绪，五指与奥维卡相扣，“放心好了。”
“不需要你们。”奥维卡紧接着说道。
珂瑜食指点了点嘴唇，若有所思的看着墨白手上的幻影，“很期待呢～”
空气很是冷凝，奥维卡在傍晚时分就收回了火龙。
听着外面磅礴的呼啸，墨白停下手上的转动。她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眸静寂无物。
“我要214都知道我们，玩点……大的吧？”
被注视的四人站立于她身前，寒风卷起他们残破的衣服，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他们的神色。
“如您所愿。”奥维卡低头，右手放在心口，他稚嫩的声音率先响起。
“如您所愿。”
如同奥维卡，他们右手放置在自己的心口，低头向墨白承诺。
此时的他们，不过八九岁。此刻的他们，为面前的女孩奉上自己一生的忠诚。没有任何仪式，只是一个提问，一句承诺和一个动作。
外面的风雪是他们忠诚的见证。
墨白抬手，短刀贴在她的唇边，猩红的舌尖与森冷的寒冰形成强烈的对比。
“第一个开胃菜……来了呢～”她低首，眼睛盯着窗外的白色世界。
“那么，一个礼拜后图书馆见。”墨白勾着唇角，眉眼森森、诡异至极。
命令下达，墨白面前已是一片空荡。
许久没有将野心释放出来，现在倒有些激动呢～得压制点才可以，压制～压制！
上一次这么激动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是在她第一次拥有力量，是在面对异种到来的时候。
啊～嘴唇有点干呢～她舌尖滑过唇瓣，为干裂的嘴唇带来短暂的湿润。
从图书馆出来，扑面而来的是可以划破皮肤的雪花。
她有些漫无目的的走在雪地里，单薄的衬衣在风雪中显得很是脆弱。
终于……遇到人了！
萧瑟的寒风中，隐隐有几分细碎的脚步声。她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踏入四区的范围了。
“三区的？”
茫茫白雪中，少年粗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跟苍桀一样的存在，可惜，没有苍桀的能力。
214从来都不缺能人异士，214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强者养育体系。
“君墨白。”
自我介绍结束，墨白手化利爪，踏着翩翩飞雪迎接少年的攻击。
这个少年随身携带着一根铁棍，墨白强势迎上他的棍子，长棍破空的声音与她格挡的声音同时响起。少年双手握着棍子猛地开始转动，‘簌簌’的袭向墨白的腹部。
脚下是厚厚的雪层，墨白极速向后倒退了几步，少年的棍子却已是近在眼前。
没有任何预兆的，她突然向上翻越，原本应该倒退的地方猛地塌陷。少年圆圆的眼睛盯着墨白的身影，手指禁了紧，长棍停下转动攻向墨白。
少年的长棍将空中雪花划破，形成一道空轨，躲避中墨白的脸颊被雪花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再次与少年对视，墨白唇角勾起。
她弯腰与少年的长棍擦肩而过，脚尖落在雪地。随后又再次翻空，脚下塌陷，墨白的脚尖带起一层雪花。
少年快速看了眼塌陷出，女孩的攻击紧随而来。
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猩红圆月下，墨白利爪无声逼近少年脖颈。
情势转换，少年被墨白的攻击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长棍‘砰’的被墨白踢飞，她再次幻化出一柄短刀朝着少年的脖子划去。墨白速度极快，少年退后不到半步距离。
随着墨白的靠近，少年朝着墨白露出一抹笑意，就跟之前墨白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的脖颈前出现一个透明的空洞！
狂暴的风啸充斥着两个人的耳朵，由于惯性，此时墨白手中的短刀已经没入少年制造的空洞中！
墨白看到少年露出不屑的笑容，由于快速出击，她身上的衣衫被飞雪割破，露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来不及回收动作，墨白的手臂已经没入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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